季时傿不依,“我说了我没事,你就非得……”
“别动!”
梁齐因伸手按住她的腿,神情冷峻,季时傿怵了一下,不敢再狡辩,只好任他将自己的裤脚捞上去。
里面裹了厚厚一层绷带,中间夹着固定骨头的木板,有血迹渗出来,都不用拆开看就知道里面是怎样触目惊心的景象。
梁齐因喉间一紧,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季时傿低下头,见他眼眶开始发红,目光晃颤,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到前世的事情了,连忙伸手将他拉起来,轻声道:“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破了块皮而已。”
“只是皮肉伤用得着上木板吗?”
季时傿抿紧唇,声音低缓,“没事,军医已经看过了,我不疼。”
梁齐因笑也笑不出来,“你真当我傻吗。”
“伤成这样也不知道注意,你现在是年轻,可若再大个十几二十岁,你的这双腿就废了知道吗?”
同样的话军医也跟她说过,季时傿别开目光,“哪有那么夸张啊,我现在照样能活蹦乱跳。”
“那以后呢。”梁齐因缓慢道:“我不能时刻待在你身边。”
说完又突然站起身,季时傿脱口而出道:
“你干嘛去?”
“我去给你弄盆热水来,敷敷脚踝,肿得太厉害了。”
季时傿松了一口气,摆摆手。
待他离开后又不由自主开始想象,梁齐因人生地不熟地要怎样去找热水,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说着西北话,他站在中间又突兀又好笑。
季时傿越想越觉得好玩,其实没什么意思,说出来别人都会觉得奇怪,但可能恋人间无论对方做什么,落在自己眼里就是不一样,或许只要看到这个人就会很开心,毫无缘由的。
过了会儿梁齐因终于掀开帘子回来,他将斗篷解下挂在一边,扎起长长的衣袖在季时傿脚边蹲下,小心翼翼地用浸了热水的棉布捂住她肿胀的脚踝。
“烫吗?”
季时傿摇摇头,“不烫,很舒服。”
“下次若是再肿,你也这般敷一会儿,西北太冷了,血液流不通,敷了可能会舒服些。”梁齐因动作轻缓,挪了挪蹲麻了的脚,“夜里会疼得睡不着吗?”
“还好。”
“等什么时候没有战事了,我就将你拘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我伺候你,待你好好将这些年的伤都养好才行。”
季时傿心里暖融融的,从被热敷的脚踝开始,暖意一寸一寸地涌过四肢百骸,万物回春,她双手撑在床铺上,“我很难伺候的,你得每天给我端茶送水,穿衣梳头,不可以松懈。”
梁齐因顺从道:“你要我怎样都行。”
“水还热吗?”
“还行。”
军营里的床铺又矮又小,不过两个人抱在一起也足够暖和了,帅帐里甚至连炭火都没有,但季时傿的腿今夜居然奇迹般地没有再疼过。
作者有话说:
woc啊我到底为什么越写越长啊,谁懂啊,我一开始只想写个小短篇……
第122章 除夕
这一年末刚打完仗, 距离年关不过几日,战士们都来不及回家过年,更何况天寒地冻的, 水陆两路都不好走,拖着拖着,大家也只能凑合着在军营里过节。
大概老百姓们也觉得那群在边境站岗放哨的人可怜,除夕这日有许多乡亲往军营里送东西, 大家都刚经历过战争,自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 只一些素馅的饺子就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人间美味。
军营里宰了许多牛羊, 早上的时候校场上还有战士在操练, 谢丹臣跑去研究他父亲送来的那批新战备,罗笠正在训练今年刚来的一群兵。
这些人大多都是战争中幸存的孤儿, 年纪都还小, 其实也算不上兵, 只能说是西北军营给了他们一个去处,与真的战士操练比起来显得很小儿科,看上去就有些乏善可陈。
季时傿站在校场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喟叹道:“这群孩子刚来的时候一个个面黄肌瘦,马步都扎不好,如今这拳打得,倒挺像模像样的了。”
很难说是欣慰还是惆怅, 毕竟原本他们可以待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国仇家恨催化出来的志气, 再大刀阔斧都显得有几分悲凉。
小战士们练完基本功, 还要学简单的把式, 西北驻军多与北方部落作战, 惯用刀,他们学习时用的暂时是木刀,罗笠教得很简单,大多是教他们重复劈、砍等几个动作。
季时傿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梁齐因笑吟吟道:“你会用刀吗?”
“我?”
梁齐因愣了一下,“会一点。”
季时傿好整以暇地侧过身,神情玩味,“说起来,我还从未曾见过你跟别人动手呢。”
说罢咂咂嘴,“有点想象不出来。”
梁齐因失笑道:“怎么就想象不出来了?”
季时傿认真思考了一下,“你看着太斯文了,遇到事情应该能和人讲道理就绝不会动粗吧。”
梁齐因微微抬眉,“也不一定,这只是两种手段,若是以力服人更方便些,谁还愿意动嘴皮子,遇上不识趣的,那不就是对牛弹琴。”
季时傿抱臂而立,闻言噗嗤一笑。
须臾,她突然从旁边的架子上拔下把刀,顺手丢给梁齐因,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转头对罗笠大喊道:“老罗!过来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