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久不见了,”耶律平微微笑道,随即看到李云成衣衫破烂不堪,身上几处伤口,血迹染上了衣襟,关切地问道“怎么,受伤了?”
李云成“憨憨”一笑,扯了下衣襟,说道“没什么,小伤口而已。”
耶律平说道“上次北剑门匆匆一别,未能言语相告……”说到这儿,想到北剑门的“心酸”遭遇和冷眼相待,心里多有不快,不愿再多说下去,而是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云成埋下头去,显得有几分“委屈”地说道“其实,我在北剑门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只是他们嫌弃我出身不好……”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耶律平“看得”明白,定是北剑门处处排挤他,这才到了北边来。如此也好,省的在那种地方“受苦”。
这时,其他人也都过来了,竞相赞叹耶律平和杨靖的武艺,不仅猎杀了大雕,还能在雪崩中幸存,实在了不起。
李云成对耶律平道“我一路北上过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走。后来到了客栈,掌柜的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份工作。”
那店主笑道“这小伙子挺能干的,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耶律平笑道“是这样啊。我们能再次见面,也算缘分。”转而对杨靖道“阁下可愿到客栈喝上几大碗?”耶律平平常并不怎么喝酒,但眼下遇到了心向已久的“战神”,心中蓦地豪爽开来,竟提议“大碗”喝酒。
杨靖笑道“正有此意。”
那店主忙招呼道“好啊!今日得除雕患,小店奉上两坛好酒与几位英雄见礼。”众人也都跟着“起哄”起来,热热闹闹的,折返回客栈中去了。
到了客栈,店主立刻命人摆上酒菜,耶律平和杨靖对向坐下。王幽竹紧挨着耶律平,坐在侧面。风云雷电四人则侍立于杨靖身后,未有半分扭动。其他众客人都围在一旁,争相瞻仰“除雕英雄”。
那店主拿来两坛子酒,说道“这是陈年佳酿,英雄请。”
杨靖斟满了三碗酒,王幽竹连忙推却道“我,我不会喝酒。”耶律平接过王幽竹的碗,说道“拙荆不会喝酒,我陪兄台喝便是。”
杨靖举起酒碗,笑道“那便请!”说完,一饮碗中酒。
耶律平见杨靖如此洒脱,喝酒竟是这般直爽,想想之前所遇见的唐大隆,心道文宣阁的人可都是这般直爽的汉子!当下提起酒碗,也一饮而尽。
温酒入胃,顿时“烧”暖了身子,一股豪气也从脚底直冲脑门。耶律平看到杨靖身后四人,却是蒙面肃立,笑着说道“兄台这四位属下功夫极好。”想想刚才能从雪崩中逃出来,足见功夫非比常人,遂继续说道“一起坐下来喝酒吧。”
杨靖笑道“耶律兄弟还不知道我这四位属下吧。他们历来如此,就算是我派门人聚会,他们也不入席。所以,还望见谅。”
耶律平看那四人,蒙面皮革,装束怪怪的,既非常人,当下也不勉强。二人此间以“兄弟”相称,虽说这只是江湖的客套话,可从异族人口中说出,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凭着这股子的豪爽之气,耶律平与杨靖又饮上了三碗酒。
微红着脸的耶律平说道“兄台,我想让那位李兄弟也过来喝几杯,好吗?”
杨靖对李云成并没有什么认识,只当他是一般的伙计。不过能让耶律平相邀请,别当笑道“那是最好啊。”
李云成已经清洗了伤口,无甚大碍。他换了衣服,刚走过来,就被耶律平一把拉住“兄弟,可以喝酒吧?”
“兄弟”,被耶律平这样称呼,倒是让李云成“受宠若惊”。他先是看看耶律平,再看看杨靖,微微点头说道“可以,只是……”本想说“只是喝不了多少”的话来着,但后面字语尚未脱口,就被耶律平一把“搂住”坐下了。
杨靖打量了李云成初看倒是和一般伙计差不多,但细看其间,行为举止不似一般人……只是,酒上兴头,他也不去多猜些什么,当下叫到店主“换三副大碗来,再切五斤熟牛肉,炒几盘小菜。”
“好嘞,”店主立马吩咐伙计下去了。
大碗取来,杨靖替二人满满斟上,借着酒兴,说道“杨靖生平最喜欢结交英雄豪杰,今日遇到二位,当是缘分,为此,畅饮此碗。”
耶律平和李云cd站起身来,和杨靖碰碗一饮。
李云成初次与杨靖见面,有些“惶恐”,碗中酒水喝得极慢。耶律平饮完,见李云成还剩大半碗,扯着眉毛说道“在北方,可不能小口喝酒。”
李云成微红了双脸,赶紧“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霎时间,只觉得胃里燃烧了起来,似乎快要爆炸了。
牛肉和小菜上来了,三人酒过数巡,已进入“超然”阶段了,一口一个“兄弟”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似乎”对对方是推心置腹了,似乎真的像“兄弟”那般亲密了。
喝了酒的耶律平“趁着”酒兴拉着杨靖说道“我听闻杨兄坐镇文宣阁,就如同坐镇宋国半壁江山一般,好了不起!了不起!”
杨靖酒兴上头,听着这话,心里极为畅快,微微笑道“哪里!杨靖只是略尽绵力,保大宋安平。”
耶律平敬了杨靖一碗酒,然后“试探性”地说道“赵氏羸弱,有何可保之?”
杨靖心头微微一震,听对方的言语,不像是酒后脱言这么简单。但他也不作任何态度,而是依旧如酒兴畅聊般地说道“非也。自唐末以来,藩镇割据,近百年不得太平。太祖皇帝披荆斩棘,取蜀郡,下江南,北伐契丹……”说到这儿,他的眼角看看耶律平,似乎这“北伐契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随后继续说道“大宋的建立,使得残破山河得以重建,万象复苏,更有天下的太平,如何羸弱了?”
耶律平听完,“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似乎有些“蔑视”。他端起酒碗,顿了顿,饮上了一口,轻拍桌子说道“杨兄这话说得倒‘精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面对耶律平的坦然“直言”,杨靖不怒,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如何自欺欺人了?”
耶律平敬上杨靖一碗酒,说道“那就恕平直言了。平虽契丹人,却熟读汉史。汉人狡诈多变,逐利争锋,为得权位,无所不及,以至于有了儿皇帝石敬瑭这样的人。汉地辽阔富饶,汉人之间却永远争休不止,百余年不得安宁。”说到这儿,耶律平的眼角也看看杨靖,似乎这些话也是说给杨靖听的,随后他继续说道“赵氏能得天下,非文武之功,乃下属将领为求荣华富贵而得。然而,赵氏得天下后,却‘杯酒释兵权’,绵延千里的藩镇撤换,军队裁掉分散,凝聚力薄弱,使得你们汉人北上不得,西取不下,南族建国。后来,杨门出仕,尚能扭转局面,但你们的皇帝疑心重重,以至于杨家灭门惨案。这样的赵氏,保之何用?”
耶律平这话倒是真的触及到了杨靖的内心了,令他心里为之颤动,竟是无言以对了。
耶律平见杨靖沉默,并不知道杨靖所触动的是杨家灭门一事,倒是觉得自己的见地被杨靖所接受了。心想倘若能招纳杨靖和他的文宣阁,那么以后取宋土将易如反掌……
正当耶律平还要继续对杨靖进行“攻击”时,一旁的李云成突然插口说话了“耶律大哥这话其实说的片面了些。”
耶律平一愣,这一直没说话的李云成,这一直“憨厚”的李云成,这一直觉得“奇怪”的李云成,竟然说话“反对”自己……遂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