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420节(2 / 2)

晚唐浮生 孤独麦客 2626 字 6个月前

    黄巢、秦宗权之乱,比起古来王朝末年,应该还是要好一些了,主要局限在河南部分州县、江南一些地方以及半个京兆府。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东部、两浙、三川之类人口稠密的地方几乎都没有波及。

    黄巢倒是想往外发展,但他没这个能力。在河南起事,被逼得南下,到了关中,西征又惨败,基本上只能在朝廷控制力度较强的地方活动,比如河南较听话的藩镇东畿、忠武以及南方诸镇——说起来,朝廷还是太烂了,藩镇也只自扫门前雪,故意纵黄巢入关中。

    “看着吧。稷山县不少夫子被征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回来。但田里的活,靠着一帮老弱妇孺照料,显然是不成的。今岁,粮价多半要大涨,若明年再打,百姓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老人哀叹了一声,起身背着木柴晾晒去了。

    宋乐静静地坐在那里。

    大帅在河清征战,虽说灵夏船运粮草,但说穿了大头还是河中一府四州的百姓供给的。河中、陕虢二镇,一百多万百姓,供养九万大军。这是征战状态,消耗远大于在营不出战的时候,还有那么多马,民间对大帅的观感急剧下降,实属寻常。

    把我调过来,或许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吧。

    离开稷山驿后,宋乐放慢脚步,一路默默观察,最终于四月底抵达了龙池宫。

    邵树德亲自在清凉殿设宴招待。

    “先生可愿出镇河阳?”酒过三巡之后,邵树德突然问道。

    对宋乐这个早期的良师益友,邵树德是非常尊敬的,公开场合称呼他官职,但私下里经常称呼“先生”。

    国朝学生对授业老师的称呼,普通称谓就是“老师”和“先生”,与后世几乎一模一样。再具体点,还有常师(固定的老师)、明师(贤明的老师)、严师(严格的老师)、先师(以前的老师或者孔子)之类。

    “大帅如此有信心?”宋乐一路行来,心情有些不佳,此时闻言,还是笑了,道:“庞师古十万大军在侧,那么容易打?”

    “庞师古能和我耗多久?”邵树德笑道:“行营粮草几可维持七个月,庞师古难不成还能耗到年底?”

    “汴军攻二朱、时溥,围城数月乃至一年并不稀奇。”宋乐提醒道。

    “那是朱瑄、朱瑾、时溥,庞师古敢围我一年?”邵树德笑了笑,说话也有几分傲气了,只听他说道:“再有数月,若庞师古不走,我让他走不了。”

    “河清夹于山河之间,能摆开几多兵力?大帅莫要诳我。”

    “过完端午节,我就下令天柱、天雄、顺义三军出动,前来王屋。明年,便会将其家人也迁来。六大巡检使和横山两部新出的总计八千步骑也抵达了,目前屯于晋州,随时可用。全忠谓我兵少,就让他看看我能拉出多少兵马。”邵树德说道:“河清是摆不开太多兵,不过我军可以轮换,庞师古远道而来,全军屯于河清以东,连营十余里。若再打几个月,便成了疲军,届时便要他好看。”

    宋乐默默点头,突又问道:“今年铁林、武威二军将士家人迁来河中,如今可安顿下来了?”

    “已安顿下来了。不过——”说到这里,邵树德的表情也有些复杂难言:“将士家人搬来后,没多少人愿意购地,宅子也没过分花心思,竟是做好了再次搬迁的打算。”

    这就是彻彻底底地靠工资生活了。愿意置办产业的人数大大下降,有点京城禁军那味了。

    “将士们可有不满?”宋乐对这个年代的武夫那是老熟了,一问就问到了关键。

    “不满肯定是有的,但还能压下。”邵树德心说这是消耗了我多年积攒的威信,将士们再也不把我视为“知心大哥”了,当然要见到效果——或许加发的一次赏赐也起到了作用。

    日后,还得进一步重塑加强威信,比如攻灭一个大藩镇。

    当然,比起大头兵们,将领、官僚的不满可能要更多。他们在灵州置办的产业更多,在地方上的经营更加深入,可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随主帅出征是义务,天南海北都得去,这一点没什么,大家都能接受。但家人是否也要一起跟过来呢?邵树德没用强制手段,就只有部分人把家小接过来了,大部分将官都只在晋绛找了个小妾,日常服侍用用,妻子儿女还在灵州。

    在主要武将中,最坚定支持自己迁移统治中心的主要是卢怀忠、封隐、李仁军、关开闰及一些蕃将;文官支持的比较多,似乎是因为给他们画饼比较容易?

    不过这番大迁移,或许也给了野心家机会,能让他们拉拢内部不满的人?

    邵树德感觉自己在朝朱全忠的心态滑落了,这不好。

    历史上汴军头号大将朱珍杀二号李唐宾,朱全忠其实是不愿接连损失两位大将的,作势要杀朱珍,打算等人一求情,就下台阶赦免他死罪。可没想到,在场的所有将领全都下跪,苦苦为朱珍求情,这个台阶递得也太……

    老朱当场杀了朱珍,没有一丝犹豫。

    夏军内部,谁是朱珍?

    邵树德连忙终止了这种危险的想法,还在打天下呢,就搞得离心离德,大业怕是要中道崩殂。

    “过几日,先生随我去趟河清。”邵树德说道。

    “自当从命。”

    小宴宾主尽欢后,邵树德回安乐殿歇息。

    韦氏、杜氏又来找裴氏、萧氏探讨诗文了。

    邵树德笑而不语。

    这是成年人你知我知、心知肚明的游戏,他不打算点破。

    杜氏明明已经随父去了凉州,结果又回了长安,说那边住不惯。但回了长安,又说如今长安暗流涌动,不太安全,跑来了安邑。

    邵树德曾当着杜让能的面说如果他愿意,杜氏当天晚上就会被送到他床上,任他享用,当时老杜还很生气来着。可我那不过是玩笑之语,老杜你当真了吧?

    裴氏抚着肚子坐在一侧,与韦氏低声谈笑。萧氏有些酸,本来她有机会的,那会邵树德新鲜劲还没过,经常浇灌她这朵花蕊,但没怀上也没办法。现在渣男的新鲜劲过了,就有些难度了。

    杜氏在一旁抚琴,邵树德静静听着。这两位贵女一会就得告辞离去,除非邵树德不让她们抚琴,而是换一种管状乐器。

    “大帅,听望司有军报传来。”亲兵十将郑勇在殿外轻声说道。

    “拿来。”

    郑勇目不斜视走了进来,递过公函,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邵树德展开一看,大喜:李罕之率步骑万人南下,声言要将张全义“千刀万剐”。

    “哈哈!”邵树德将公函随手塞入杜氏襦裙上缘深深的沟壑之中,并顺手捞了一把:“此天助我也!”

    嗯,没萧黛的大,不过挺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