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171节(1 / 2)

晚唐浮生 孤独麦客 2327 字 6个月前

大夏三十多万禁军啊,居然不够用,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但事实如此,国家太大了,很多地方的人并不老实,必须屯驻禁军镇压。

    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邵树德自己的锅,谁让你吞了那么多地呢?

    就这样一直浪到了四月初,马殷入京了,邵树德第一时间在丽春殿内召见。

    马殷今年也六十岁了。

    看着这个几乎与自己同时代的人,邵树德好似在追忆往事。

    马殷坦然自若地坐在下面,既不感到拘谨,也不显得放肆,非常得体。

    “湖南之事,马卿何以教我?”邵树德问道。

    “陛下,湖南广纳北方南下躲避战乱之人,近三十年户口大增,但地方上峒蛮仍然很多,朗州雷氏兄弟便是例子。”马殷斟酌了一番,答道:“臣主政湖南多年,也镇压了不少峒蛮叛乱,今只有一策。”

    “朕听着呢。”邵树德示意他不用卖关子。

    “移北方之民实之。北人南下,他们多占一块地,峒蛮就少一块地,此消彼长之下,峒蛮实力大衰,便可编户齐民了。”马殷说道。

    “与朕想得差不多。”邵树德赞道:“马卿是明白人啊。”

    其实何止雷氏兄弟是峒蛮?前吉州刺史彭玕也是峒蛮出身,不过汉化颇深罢了。吉州地方上也多有蛮酋任官,彭玕曾经处置过的一个县吏就是蛮酋。

    南方诸镇,开发程度真的很低。前唐二百八十年,费了老鼻子劲,才把江南的沼泽大体排干,从污泥灌木之中开辟出农田,复又开发江西。但唐朝都灭亡十年了,江西仍然有很多蛮酋——还好汉化颇深,如彭玕之辈,别人不提,谁不认为他是汉人?

    两湖之地就更别提了。翻开史书,鄂州(武汉)、岳州(岳阳)、朗州(常德)一带遍地蛮人,来来往往的各路军阀帐下多有蛮兵蛮将,互相厮杀。鄂岳都这样了,更南边的湖南是什么样,可想而知。

    两湖之地真正开发成熟,要到南宋时期了。

    外国人的殖民是先啃下一小块,消化之后再啃下一块。

    中国人的殖民是先“打卡到此一游”,地图上圈下来再说,然后花两千年的时间一步步消化。

    像蜀中黎州、雅州一带的蛮獠认为自己是唐人或夏人吗?显然不是。他们更认同自己是南诏人,虽然在政治上接受了唐廷的册封,世袭土官。

    南方是大片的处女地啊!有一大批蛮人,自秦至汉,再到唐、夏,都是在自己管自己。汉人、汉化蛮人将官杀来杀去,争权夺利,他们熟视无睹,尽量当个小透明,直到改土归流的浪潮砸到他们头上。

    “马卿既已入朝,便在洛阳安家吧。”邵树德说道:“朕说话算话,不翻旧账,且安心。”

    “陛下之胸怀,世所罕见,臣叹服。”马殷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天子,心中感慨无限。

    两人起家时地位相仿,马殷还更高一些,因为他是奉国军将校。无奈跟错了人,遭到朝廷重点打击,可以说是被前唐最后一口王气给干挺掉的。

    邵树德则站在朝廷一边,默默发展,最终势成东出,一步步统一天下。

    世事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殷退下后,邵树德又思考了一会。

    湖南的情况,他已知悉。总体而言,内部比较团结,这既是坏事,因为容易形成小团体,但也是好事,只要马殷还活着,小日子过得不错,湖南降人就没什么造反的理由。

    等到过个十年八年,湖南降兵已经星散四方,政治小团体也在各个不同的地域圈子内发展,慢慢变得陌生起来,马殷的影响力也就土崩瓦解了。

    当然,邵树德也不至于到时候卸磨杀驴。这点政治信誉还是有的。

    他只是觉得,打天下不易,治天下同样不易。在这个操蛋的时代,尤其不容易。

    再联系到自己的年纪,心有所感,仅此而已。

    第096章 厚道人

    徐知诰、张冲二人灰头土脸地被送进了洛阳。

    实在是倒霉!

    在淮南境内行走时,虽然提心吊胆,但终究没出事,最终顺顺利利渡过淮水,进入夏国地界。

    一开始还行,但当走到徐州之时,就被人给瞧破了。

    军校首先发现他们从外表上来看,不太像商徒,随车携带的护卫也少了一点。再随口问了马车上几样商品的产地、价格,二人便在忙乱中出了错,将两件商品搞混了,露出了破绽。

    这下乐子大了。

    二人先被打了一顿,然后作为细作扔进大牢。直到听望司的人接手审讯,这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此行目的。

    听望司当场把他们从臭气熏天的大牢里提了出来,稍稍拾掇一番后,送来了洛阳,此时已是五月初一了。

    参加完朔望大朝会的邵树德正在何皇后房里午休,听闻之后,精神一振,吩咐左右,在观风殿浴日楼召见徐知诰、张冲二人。

    徐知诰是徐温的养子,张冲是张颢的侄子,都是亲近之人,此时正在惴惴不安地等着,不知道命运如何。

    两人之中,二十二岁的徐知诰比较稳重。

    许是继承了养父阴鸷、凶狠的性格,徐知诰强作镇定,稳稳坐在那里,默默等待。

    张冲比徐知诰还大个几岁,虽然也稳稳地坐着,但脸色不是很好看,心中比较慌张。张颢连这种人都派出来,半途没被人发觉,也是命大了。

    廊外响起了佩饰碰撞的声音。

    两人神色一凛,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邵树德进了正厅,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参见夏王。”徐知诰、张冲二人同时起身,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