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爱》乐音流泻而出，无奈与怅然就成了主调。《一生所爱》是电影《大话西游》的插曲，电影最后是一片大漠——程程其实一开始没有看过《大话西游》，但《一生所爱》能在各种歌单，各种剪辑视频里时不时听到，她就很喜欢。

    也因此扒过《一生所爱》的谱子。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吹着曲子的程程沉浸了进去，心在颤动。她的叶笛吹的很好，但‘叶笛’终究不是一种标准的乐器，相比起人造的精巧产物，它有自己的‘不完美’，清吹的其实没有那么好听。但就是这种‘不完美’，让曲子显得更不加修饰，更加真挚了。

    《一生所爱》到底是一首怎样的曲子呢？它本质上是在叙说一场五百年都没有结果的爱情，一场爱恋得不到结果或许会不甘心，但代入五百年的时光，以及三界六道这样的背景，似乎就连‘不甘心’也没有了。

    毕竟，这只是芸芸众生中两个人的‘小小’爱恋，算得了什么呢？

    在时光里，在天下大势里，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似乎连拿出来说都显得矫情。

    但事情又不完全是这样，毕竟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两个人就是全世界，就抵得过时光流逝一百年、一千年，直至沧海变了桑田，桑田有一天又翻做黄沙大漠。

    所以是‘苦海，翻起爱恨’，叹一声‘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程程轻轻吹着，她忽然就想到了陆玄——对于她这样的修仙者，同样要面对的是动辄前世今生、百年千年的变迁，她的故事里也有三界六道、四海列国，命运也属于传奇，她有既定的恢弘未来，当下还要为天下与魔道殊死搏斗。

    剧本里的陆玄并不知道前世的故事，后来知道了，也只是听别人说的。而听到上辈子的故事之后，她的选择是远走海外。远走海外固然是为了追查灵珠之事，但也表明了她的选择了。

    魏师道给她的感觉很特别，这或许是因为魏师道这个人本身就很特别，也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当陆玄知道上辈子的故事之后，一切的一切就都没有可能了。

    陆玄可能是整部《灵珠》中最适合修仙的人，她看的清醒透彻...她很清楚，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与经历，这辈子的自己就是另一个人了。而且不只是她当不当自己是敖纁的问题，还有陆玄当她是谁的问题，以及陆玄真的知道自己眼里看到的她是谁吗？

    魏师道是敖纁的魏师道，在敖纁死去，转世为敖纁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原来在宏大的叙事里，个人真的之事大海里翻涌起的一朵浪花——但即使是如此微不足道，一样的怅然还是会有的。所以在陆玄出海时，她的复杂心情，动机不是来自于对魏师道的当断不断。

    而是她已经很清楚地做了决断，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心里的若有所思、怅然若失。

    《一生所爱》的乐音里说‘相亲，竟不可接近’，所以一切的一切终究是只能这样了。

    这个时候上山的温佩佩远远的就听到乐音，很流畅，但又有点儿说不出来的‘粗糙’。走近了才发现程程不知道在吹什么，似乎是树叶之类的东西——然后她就怔住了。

    旭日东升，晨风吹拂过山岗，程程穿的宽大仿佛是长衫的‘防晒衣’被鼓吹起来。长袖当风，衣摆飘飘荡荡，好想要要飞起。乐声一点也不华丽，让习惯了各种精致乐器，甚至电子音的人听不惯，但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就像是风吹过阳光下的树林，娑娑作响，树叶是深绿色，反射出一种金绿色的光泽，闪闪烁烁。又像是山中溪水潺潺，声音又远又近，水珠散落开，像是珍珠。

    感觉上才不到一个月没见，程程就完全不一样了。等到程程停止了吹奏，温佩佩才走过去，顿了一下说：“...一直在找你们，怎么没回信息？还是酒店的人告诉我你们可能在山顶。”

    程程自己没带手机，看向文棋。文棋倒是摸到了手机，然而手机被他马马虎虎地塞在挎包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了关机键，已经关机了。重启手机才发现，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和未回信息。

    人已经找了，温佩佩也懒得说他的粗心了。转头对程程说：“刚刚是在干什么，吹笛子？”

    “吹叶笛，这个。”程程把小小的樟树叶给温佩佩看。程程会吹叶笛还得拜小时候的武侠剧所赐，武侠剧里常常有浪荡江湖子弟吹叶成曲地剧情。她小时候觉得超帅的，就想要学，得益于外婆是大学音乐老师，不同于别的小朋友想学就是想想，要是身边没人恰好会，就不用像想了（身边有人会也没用，一般也不会像老师一样地教）。

    反正程程学了，大概是有点天赋，第一次就能吹出比较简单的音，老师让她听音阶她也听得很准——这个很重要，叶笛不像是正式的乐器，有标准的音调，音准完全得靠吹奏者听，音感不好的话就没法玩儿了。

    大概是叶笛这个技能便于耍帅，程程没有学过正式的乐器，但学会了这个，而且还学的挺好的。

    “吹的真好听。”温佩佩称赞了一下，然后又上下看了看程程，笑了一下：“也没多久不见啊，怎么就变化这么大了，这是入戏了吧？”

    看看程程的笛子、剑和长衫，温佩佩又笑了：“都快修成真仙了。”

    说实在的，这种场面温佩佩在给程程当经纪人之前还没看过呢。之前她在先锋做经纪人，手下经手的艺人也有二线明星，但若以‘演员’而论，就连二流的演员都谈不上了。要么是演戏不太行的新人、歌手，要么就是演戏演成熟练工，谈不上出色的演员。

    前者不必说，后者的话...只能说‘机械劳动’确实会磨损一个人的资质，即使他们自己也不想这样。这就像是一个流水线工人，做的久了总会自觉不自觉地简化自己这一道流程，只追求达标和速度。

    程程轻轻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温佩佩的说法，还是单纯觉得这有点儿夸张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快，一行三人一起下山，下山的过程中温佩佩和程程说起接下来的安排，包括程程要进组的事，以及要参加夏季《明星运动会》的事。

    《明星运动会》是湘台2014年开始弄的一个综艺，不过不同于国内一般的真人秀，因为制作费用高昂，往往一年只拍一季，一季能播三个月左右就行。‘运动会’这个题材常拍就没意思了，所以这个综艺是每个季节拍一次，春季运动会、夏季运动会...这样的。

    运动会会举行一些一般的校园运动会会搞的项目，像长跑、短跑、跳远等等，明星们也不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就能上。另外，还会举行一些特别的项目，能让一些有特长的明星出彩，也适合季节（最典型的大概就是去年冬天弄的滑冰）。

    每一次运动会还会有一个分队的噱头，每一次都不同。第一次玩的最大，当时有主持人队、模特队、偶像队、歌手队、演员队、搞笑艺人队等等，一共八支队伍...今次的话，也是八支队伍，打出来的噱头是学校对抗赛！

    简而言之，不同的明星来自不同的学校，都是国内的艺术名校，出明星挺多的。

    程程在读的京影不用说了，还有华戏、沪戏、京舞、军艺、蜀音、沪音、粤艺，一共八所学校。

    虽然京影、华戏这样的学校更强势一些，但别的学校想凑一支明星队也很轻松的。特别是邀请嘉宾的时候有平衡每一组的人气，只看参加的明星艺人本身，其实是各队大差不差的。

    《明星运动会》这个节目程程原本是没有参加的，之所以突然有了这么个通告是因为余萌。余萌原本是受邀嘉宾，然鹅，在昨天练跑步时一不小心崴了脚，不算严重，但韧带有一点点撕裂。

    对于不是搞体育的人来说，并不算严重，很多人崴脚之后没有检查，甚至不会知道自己韧带撕裂了，只会以为这是一次严重的崴脚。以及可能恢复的不好，增加以后再次撕裂，甚至断裂的风险。

    但不管怎么说，余萌《明星运动会》的通告就报废了，只能请节目组想办法找人顶班。

    然而，节目组也不太好临时请人的，像这种明星通告往往会提前一段时间确定，毕竟大多数明星的日程也挺满的。像《明星运动会》，还会提前邀请更早，因为《明星运动会》一季只办一次，时间足够，而且很多参加的嘉宾确实需要提前练一练，临时上是不行的。

    当然，也只是不好临时请人，不是说请不到人...主要是节目组不想费那个事儿，也不想浪费那个人情，另外也确实想请程程这个当红炸子鸡——所以最后，节目组试探性地询问余萌，能不能帮忙联系程程。

    余萌答应试试，帮忙问一下，但不保证成功。

    看余萌的情面，再加上《明星运动会》录起来比较简单，程程也就答应了。

    《明星运动会》其实不是说简单，简单不简单的，还是要看人...有的人不擅长体育项目，提前要做准备，这就是隐性的‘时间成本’。还有的人并不觉得在观众和摄像头的监控下参加运动会真的很轻松，真的就能像学生时代参加校园运动会一样。

    程程的话就还好，她体育方面还是有点自信的，临时上也不会露怯——余萌又不是擅长运动的女孩子，报的两个项目，一个是4*100米接力赛跑，一个是200米自由泳，都在程程的好球区内，都不用准备的。

    至于说场上的观众和摄像头，对于上辈子做惯了偶像，自我管理一向能拿优的程程来说，都不是问题。她不会在录节目的时候因为自我管理没做好，就表情失控，举止失当，对不合适的人说出不合适的话。

    程程一行三人很快回到了酒店，温佩佩和程程一起收拾东西，文棋则是要收拾自己的东西，还要订票什么的。

    “我们先去星城，小徐会直接飞到那边等着的。”一边收拾东西，温佩佩还和程程说了一些琐碎：“明天录完了节目，是直接去东驿，还是后天再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