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康令昊已是气得掉转箭矢所指的方向,对准那人,怒吼到。
与此同时,懒懒靠在凭几上的许瑾,也是头也不抬地开了口,更甚至于,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阿史德,旻延?阿史德家主的庶子?听说,你生母早逝,你在家族之中并无助力,也不显眼,直到你在五年前搭上三王子,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废物,你才......”
“闭嘴!”
寒光袭来,正被许瑾口中话语引得再度探眼的贺七娘不过才惊得微微瞪大了眼,那道被阿史德旻延射来的箭矢,就被一道刀影拦腰劈成了两节,掉落在地。
靠在凭几上的许瑾,连呼吸都没有变化一下。
护在马车周遭的护卫,也是连姿势都未改变。
面对此前一幕,全然只有贺七娘瞪大的眼,还有那道劈断箭矢以后深深砍进马车车辕的刀影,以及骤然响起的,女子淡漠的声线,汇成夜幕下唯一的动静。
“属下来迟,郎君恕罪。”
熟悉的语调自车外传来,贺七娘忙是探出小半个身子,恰好见着栴檀一身黑衣,长发高高束于脑后,策马自后跑上前来。
“栴檀!”
难掩喜悦,贺七娘冲她展颜而笑。
而马背上的飒爽女子,亦是浅浅颔首以示回应,随即探手取回车辕上的刀,只同贺七娘对望的眼眸深处,到底是现出两分笑意。
“是你?”
随着栴檀的出现,惊诧的话语于对面转瞬即逝。贺七娘循声望去时,那被唤作阿史德旻延的男子已是徐徐眯起眼,语气却也迅速变得阴冷。
“宪和大王子接连暴毙,我倒还在想,阿史那宪那个废物也就罢了,到底是谁能有这般大的能耐,在大王子府中下手,原来竟是你啊。”
视线在面色骤然难看的阿史德旻延和面无表情,明显连个眼神都懒得往那边丢的旃檀身上打了个转,贺七娘的好奇心不合时宜的,在这处险境中越生越高。
“怎么回事啊?”贺七娘拽拽手下的衣摆,小声询问。
“计划之中的一环而已,阿史德家族筹谋王庭,我和我的人不过在里面顺水推舟,并借此拿到一些需要的东西。”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那人现在说的这话,是怎么回事......”
“栴檀出手救过险些被兄弟暗杀的大王子,在他府上很受信任。”
“啊,这样啊。救命之恩,栴檀身手又好,为人又靠谱,我懂了。那,另一个呢?”
贺七娘追问到。
很明显,他们这处格格不入的闲适,已经叫对面那个一直用阴沉目光盯着这头的人忍无可忍。
还没能等到许瑾的回答,贺七娘已然听到阿史德旻延开口,目光森冷的都叫她没来由抖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暗地里的毒蛇盯上了一样。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养虎为患吗?我既已知道你的身份,就全然没有放你回去的道理,你说是吧?”
“你知道,你是怎么暴露的吗?”
“呵呵,你怕是不知,阿史那宪那个废物突然暴毙,消息传来,我立时便想到了那日在铺子里的你。也许,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当我靠近你身后那个女人的时候,你已经显露出马脚了吧?”
随着话语,阿史德旻延缓缓抬手,身后的手下亦随之驱使着坐骑缓缓收紧包围圈,一个个对着被围拢在其中的一行人,露出阴狠的目光。
“谛听之名,你们手段的厉害,我早有耳闻。不过,眼下来说,想来也是老天助我,便叫我发现端倪,察觉到你的身份。虽说,你们这趟确实助我成了大事,但这世间,着实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你们觉着,对吧?”
犹自还在多嘴的这人阴阳怪气得叫人烦,这帮人又明显是来者不善,贺七娘在马车里瞧着,随着他们的逐渐靠近,康令昊和栴檀敛容以待,脸色俱都变得更加严肃了。
“多谢。”
面对此间局势,许瑾却是面色不改,更是一句话,就叫贺七娘愣在当场。
收回落在栴檀身上的目光,贺七娘见着,许瑾他不光是轻飘飘用一声多谢,将那反应过来的阿史德旻延气得冷笑连连,甚至还往后伸出一只手,朝她挥了挥,轻声叮嘱了一句坐好。
“放箭!”
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打破双方的对峙。
车身猛地一阵颠簸,贺七娘身形不稳地险些摔倒之际,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揽肩护在怀中。
她仓惶抬眼,男子的下颌线条绷紧,显出锋利之态。终是正眼目视前方那些人的许瑾神情冷峭,在车门彻底阖起的那一霎,淡然丢下一句。
“依计划行事。”
在车前最后一丝缝隙合拢之前,在东倒西歪的颠簸中,被许瑾牢牢护在怀中的贺七娘见着的最后一幕,便是从斜里飞出的一尾箭羽,将那一直隐露目中无人姿态的阿史德旻延,自马背上射落......
马车似是在急速奔跑,颠荡使得贺七娘不得死死揪住许瑾腰间的衣物。
“怎~怎~怎么回事啊!~啊?”
马车的行进使得贺七娘话语断断续续,语调起起伏伏,磕磕巴巴像是整个人都被提在云端抛来抛去。
这样几个简单的字,都险些叫她咬着自己的舌头。
贺七娘整个人属实是被折腾得有些狼狈的。
偏是一直单手环在她肩头,控制住没让她飞出马车,另一只手扣在车窗边缘稳住身形的许瑾,却是除开衣袖滑落后,袒露在手臂上虬起的青筋,正无声显出其眼下所面临的难处外,连说话的气息,都一如往昔平稳。
“无什么,只是近日天气不错,打算教教这些未及开化的东西,什么叫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