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想起魏澜司玉脸色疲惫的脸色,笑起来:“不用,下午她们肯定不会让我练走姿了。”
蒋彦不懂其中缘故,但是他知道阿蛮什么情绪都在脸上,不会对他有何隐瞒,如今这模样显然没什么大事,于是便放心不管了。
到了下午,阿蛮午休后脚步轻快地进了西厢房,就见到魏澜和司玉已经等在那了。不等她开口说什么,魏澜便说:“夫人,下午我们练习坐姿。”
阿蛮眨眨眼,忍住了笑:“不练怎么走路了?我早上没学会多少呢。”
魏澜脸色僵硬,司玉的笑脸也显得机械:“不能一蹴而就,我们先带夫人熟悉一遍所有的礼仪姿态,还让您心中有个数。”
阿蛮对此十分好说话,一副我很配合的模样,说:“好啊,听你们的。”
生怕阿蛮又有自己主意的魏澜司玉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了几分。今天走了一上午,她们是真的走累了。脚底板疼、小腿抽抽、口干舌燥……往日遇到节庆繁忙的时候,大抵也就这个劳累程度而已。
但这只是刚开始呢。
两人午休之后商量了一下,把课程内容换成了坐姿训练。这样,她们至少能坐一坐,脚是真的走不动了。
阿蛮一屁股在上首椅子上坐下,晃了晃腿让她们也做:“你们谁来示范,让我看看什么姿势?”
魏澜和司玉对视了一眼,这是个好差事,司玉让给了魏澜。
一开始的确是好差事。
行止坐卧的礼仪刻进了她们这些人的骨子里,魏澜随意一坐,便是标准的淑女坐姿。
但是淑女坐姿与标准的端坐是有差别的,而所谓的礼仪总是有反人性的特点在,端坐半个时辰,可能还觉得能坚持,端坐一个时辰身体就该僵硬了。
阿蛮因为零基础,又在学习中,可以一会儿站起来观摩,一会儿塌下腰喘口气,三五不时动来动去暗中偷个懒。
但是做示范的那人却不行。
魏澜身子僵硬,不知不觉将半个身子靠在了把手上,阿蛮有样学样,司玉立刻阻止:“夫人请坐直。”
阿蛮指指魏澜:“我没错啊,魏澜姑姑就是这么坐的。”
司玉看向魏澜,魏澜身子一僵,咬着牙坐直了。
魏澜辛苦,司玉也不轻松。她要站在边上给阿蛮指点,她既然要做一个严苛的师傅,自然得对阿蛮的所有动作精益求精,但阿蛮基础在那,高标准之下几乎处处都要被纠正。本就站了一上午走了一上午的司玉,下午继续站着,有些撑不住了。
她和魏澜对视一眼,提出换一换……
如此一天下来,阿蛮觉得累,魏澜和司玉两个人更累,累得说话声音都弱了。
到了第二天,可能这两人又重新商量过了,决定不按着阿蛮的节奏来,不打算再一遍遍给阿蛮做示范。
司玉作为皇后身前的女官,拿了一条木尺,魏澜在阿蛮身边纠正她的姿态,司玉发现哪里不对就敲下去。
阿蛮被打了第一下就提出了意见:“你下手太重了。”
司玉板着脸:“不重夫人记不住。”
阿蛮拉下脸:“你怎么知道我记不住?”
司玉:“昨日已经给您示范了半天,您依旧没有做到位,所以奴婢们才改了教法。”
阿蛮一把推开她:“才半天,你就要求我做得和你们一样好?那你们皇家礼仪看来是很简单了?我看不是我学不好,是你们想偷懒是不是?嫌弃做示范太累,就想走捷径!我告诉你们,这世上的事没有捷径可走!”
阿蛮的力气大,手一用力就把人推得连连后退,又大着嗓门教训人,传到了外头院子里,听得宫女们一愣一愣的。
怎么听起来,反而是那位民间夫人在教训两位姑姑?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违和呢,照理应该从姑姑们口中说出来才对吧?
还没想完,就见到阿蛮一脸怒容地从西厢房大步出来。
大家全都停下手头的活看着她,以为她熬过了第一天,在第二天就受不了严苛的宫规礼仪,开始发脾气了。
果然,她们看到阿蛮直奔正殿内室,没一会儿就举着那把磨得程光瓦亮的杀猪刀跑了出来。
“夫人息怒!”
“夫人您冷静啊――”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站得远远地劝阻阿蛮。
阿蛮回头看她们一眼:“和你们没关系,干自己的活去!”然后举着刀直接进了西厢房。
魏澜和司玉对上硕大的杀猪刀大骇,连忙拉着手躲避到角落:“赵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奉命――”
阿蛮抬高手,举着刀用力砍下去,直接砍在了桌面上。
魏澜和司玉吓得惊叫了一声。
杀猪刀砍进桌子,稳稳立在那。
阿蛮看着她们:“既然皇祖母派你们来教我规矩,那就谁也别想偷懒!我一个动作练习几百遍都没觉得累,你们明明会做,给我示范一下就嫌累了?我话说在前头,谁再动小心思走捷径想要偷懒,我可就不客气了!”
明明是个被皇后派了宫女教导基本礼仪的村姑,结果转眼成了好学努力还义正严词教训宫女“偷懒”的主人。
魏澜和司玉傻了眼,竟然真的心虚了几分,盖因她们今日这一出的确是嫌累,至于宫中的常规教法?杀猪刀之下,她们已经彻底忘记了。
阿蛮瞪着她们:“还给不给我做示范?”
魏澜和司玉拉着手几乎要抱在一起,嗯嗯点头。
阿蛮满意,十分宽容地给了她们选择的自由:“知道你们也觉得累,我也累,但是这是皇祖母派下来的任务,咱们不能不好好做。你们想想,你们可是轮换着来,我却是一直在学,论累,有我累吗?我都没喊苦,你们动什么小心思?这样,你们自己选,觉得教哪个轻松?我跟着你们学就是,你们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