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屹张开手,抵在他的案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两下,发出哒哒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慑人。
“你没惹我,我就是单纯看不顺眼你这类文弱之人,你倒是算好些,都城里那堆窝囊废若没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定是活得比你更废。”
沈培然眉间堆满困惑,思忖了半天,才问道:“祁将军这算是夸我?”
“……你便这么认为罢,”他不知道这姓沈的是怎么想的,这般嘲讽意味十足的话,居然能听出夸赞来,“今日我来,确实有一件事。”
“何事?”
“你可知断子茶?”
沈培然脸色微变,“听过,那东西害人不浅,又贵得离谱!都城里少有,那些个贵人手里,兴许会有,将军为何问起这个茶?”
祁屹不答反问,“若是喝下了断子茶,可还有补救的机会?”
沈培然想都没想,旋即摇了摇头,“断子茶一喝,这辈子都别想孕下一儿一女,身子不好的人喝下,还有可能慢慢被夺去性命!除非——”
“除非什么?”
祁屹的紧张被沈培然尽收于眼底,他故意不回答,问起江晚渔的事。
“上次祁将军胁迫我送给江姑娘的补物,江姑娘吃下后,身子可有好转?”
“我问你除非什么!”
祁屹愤然扯下腰间的双刀,抵在他的脖间,瞳孔里充斥着暴戾。
沈培然不可控地抖了一下,他完全相信,只要他再敢戏弄祁屹一个字,双刀马上就会出鞘,当场要他的命。
“除、除非在喝下断子茶之前,吃下一枚化毒丹,便能隔断断子茶的毒性,化毒丹倒是不罕有,只是何人会想到提前吃下化毒丹?”
“也就是说,无解?”
“正是此意。”
祁屹收回双刀,一言不发坐回了长凳上。
明明是与往常一样的冰山脸,此刻生出几分绝望的沉重感。
是何人饮下了断子茶,沈培然猜到一二,想开口确认,又怕再次遭到祁屹的暴力相对。
他对这个阴狠的将军,嘴上逞强说不怕,实际上是怕得不行。
可这次,祁屹不等他问出心中所想,就自己先说了出来。
“你带上药箱和医具,随我去将军府,今夜且先住在将军府。”
“将军这般在乎江姑娘,何为却要对她那般粗暴,还故意在言语上伤她?”
“泄恨……她既然将身子献给了我,就是我的人,我想如何对她就如何对她,与旁人无关。”
沈培然兀自叹气,这个将军不仅脾气臭,嘴还硬!
这般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可是很容易叫人寒了心,到时候怕是人吓跑了,他追也追不及!
……
祁屹和沈培然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夜色沉沉。
下人将马拴进马厩,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院,好似有吵闹的声音。
定眼一看,崔氏正揪着江晚渔的手臂,一只手高高举起,巴掌欲要落在她的脸上。
双溪和青雨两人跪在她身边,哭啼着求情,却被崔氏狠狠踹开。
祁屹心下狠狠一沉,两颊绷出嗜血的弧度。
“住手!”
他一身威压,迫得崔氏立马松开江晚渔,往后退了两步。
“呵呵,屹儿总算回来了,娘在帮你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省得她搞不清谁才是这府上的主人!”
崔氏满脸都写着邀功,祁屹却不看她一眼。
他眼里全是江晚渔,是浑身肮脏,蓬头垢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他咬了咬后槽牙,额角青筋在不停跳动,“我的人,做错了事我来教训,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崔氏泼妇的本性呼之欲出,可隐约嗅到他身上那股肃杀的戾气,又憋了回去,“你怎能这样对娘亲说话?你现在是为了一个贱婢与娘动怒,她就算曾是个大小姐,如今也只是个贱婢!你这是为她着了魔!”
崔氏的话,引得他怒气更甚。
祁屹一把抽出腰间的双刀,森冷刀刃现于众人眼前。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包括被打得有些眼花的江晚渔。
可这次,她出于私心,不再愿意上前阻止。
她甚至,心中还有更为恶毒的想法,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你想对娘亲做什么?”崔氏慌了神,又退了好几步,退到站在一旁的杨月棠身后。
“想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府邸的主人。”祁屹步步逼近,黑眸乌沉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