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说:“你心里不也将沈逐云与傅长亭混为一谈么?”
我:“……”
句芒说:“所谓轮回,前世为因,今世为果,循环报应,哪里能分得清呢?”
句芒突然如此正经同我讲道理,我有些不习惯。
“东君莫非想说,我与傅长亭今世所以如此,乃是前世的报应?”我说,“照这么说,这宋涿对他这般好,他应当来找我报恩才是,怎么尽来寻我的仇了?”
句芒叹了口气,说:“你继续往下看罢。”
我心说看就看呗,这宋涿虽说比我还要傻,但好在心地良善,亦是诚心为沈逐云考虑,只要此心不移,就算最后宋涿是欠了他,又能欠多少?
转眼已是第二年夏,二人在大理国待了半年有余了。
我靠在温泉池边的一块石头旁,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泡在水里的男子。沈逐云泡在里头,水没到胸口,露出肩膀和锁骨来。他鬓边黑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被热度烘得潮红的面上,眉心紧蹙,看起来不太好受。我指尖探到池子里撩了一撩,又被烫得缩回手来,其实我内心也有些许冲动想下到水中,只是这水委实太热,还有一股硫磺气——沈逐云是为了治病,才每天要泡这么一泡,我无病无灾,不必自讨苦吃。
我仰起头来看天,这里天黑得晚,已经是戌时过半了,若是在梁州,天早已黑透,梆子都敲过一更了,喧嚣散尽、鸟雀归巢。但在大理国,这时候日头才刚刚西沉,天都还是亮的。
此地是宋涿一行到了大理之后,在石城郡置办的宅院。这宅院依山而建,环境十分清净,关键在于其后院正有一个温泉。大理国的实际情况虽与书上所载有些出入,好在差异并不很大。宋涿虽然没有探问到那乌蛮族的特殊医术,但靠着大理国优越的气候和温泉的疗养,沈逐云在这里住了数月后,腿疾竟当真慢慢转好了。如今虽不能负重,下雨时还会疼上一疼,其余时候竟与常人无异。
沈逐云泡满半个时辰之后,便从池中站了起来,涉水上岸。白中透红的身体冒着腾腾热气,将仆从备好的衣袍草草一披,满头青丝在身后落下,他赤脚踩着池边的卵石小径往回走,边问道:“延清回来了么?”
“少爷还未回来。”
“眼下几时了?”
“戌时四刻。”
沈逐云停下脚步来,吩咐道:“叫两个壮丁,随我一道去接他。”
宋涿今晚去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席上有石城郡郡守,大理国巨贾段思德和石城郡富商郭淮珉。宋涿走前沈逐云同他嘱咐:“今日谈不拢也罢,不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