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都与此刻的我无关——"献给你我的身体与姓名"——在一片僵死的青灰色中,驭蛟索宛仿佛一条搏动的血脉缓缓向前游动。在被雾瘴与妖气笼罩的山谷中,被未知与恐惧填充的路途上,有唯一一件肯定的事,它像船锚一般牢牢地钩住了我:我知道驭蛟索的另一端一定是广陵。
请伴我左右,请赐我力量。
山路曲折,两条腿走路实在太慢。
我掏出那枚据称是五彩石的玉璧,攥在掌心握紧了,贴到心口。
保罗大仙说:心诚则灵。
求求你。我在心里说。
而后数道耀眼的光芒霎时间从指间射出,一团雾气凝成青云托到脚下,两侧山崖便从身边飞快掠过。我将尾巴轻轻一抖,在山谷轻啸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往前飞去。
庄子虞行事矛盾,我曾有很多问题想问而不敢问,有很多话想说而没有说,现在它们齐齐涌了出来,无数溪流汇成一场山洪,泥沙俱下地冲溃理智。狂风吹拂沙砾,我头脑中飞沙走石,很多话很多问题都在路途上被吹打得七零八落,唯有一个念头屹立不倒。
——等我找到你,先等我找到你。
然后我要将那些零落的失去逻辑的砂石都抖出来:鸡儿巷、丘宁山、榴园澹园、东湖东海,庄子虞,我抓到你的把柄了,你承不承认?
山谷中凛冽的寒气刀片般擦着面庞飞过去,临渊峰中雾气渐浓,我纵身飞入一团浓云,驭蛟索在眼前三丈发出鲜亮的红色,广陵似乎离我很近了。
我往前飞,驭蛟索的触感也越来越温热,感到自己正在飞快地靠近他,随着驭蛟索越来越亮,我甚至能通过它感受到广陵的脉搏和体温。
就快到了,也许冲出这团浓云,我就会看到他笑微微地出现在眼前。
我心跳得厉害,不禁又想,我没头没脑,话说得太乱,他听不懂怎么办,或者他听懂了又装作听不懂怎么办?
那我就换个问法,换个简单的、直接的、露骨的问法。
我要问他:庄子虞,你要不要我?
但这个问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我分明已经看到了庄子虞那片蓝色的衣袂,但下一刻,我脚下一轻,突然堕入一片静止的虚空当中。脑中纷乱的思绪霎时停止,在死一般的寂静里,狂风止息、山洪倒流。
虚无的空间中,一条鲜红的系带向外延伸,我看到它的尽头,一片透蓝的衣袖,一只晰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