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回脑袋,变出人形来,恭恭敬敬地朝他拱手施礼:“见过玄冥君。”
我突然想起广陵好像说过我“窝里横”来着——他果真慧眼独具,茫茫天界,神仙万千,我的确只敢同他横。
玄冥君说:“你就是绊住广陵君的那条小蛟?”
绊住?这怎么说的?
我心里犯嘀咕,承认也不对,否认也不对,干脆避而不答,问道:“玄冥君,不知广陵……不是,我师父的伤如何了?”
这玄冥有种很特殊的气质,他很像从前太学里教战国策的一个先生。先生年纪不大,性情却很孤僻,嘴毒话少人缘差,写一手字如其人的瘦金。我那时在太学,谁也不怵,却唯独怕他。见了他,我就油然生出一股想夹紧尾巴好好做人的冲动。
玄冥看我一眼,不明不白地哼笑一声,然后一撩衣摆在桌旁边坐下,顺手拿起桌上一杯茶把玩,我眼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在他手中迅速结上了冰,不由缩了缩脑袋,那股好好做人的冲动愈发强烈。
玩够了,他放下茶杯,说:“广陵君的伤很顽固。虽然顽固,他若能闭关潜心修炼个几百年,也差不多就能好了。”
我心下一宽,说:“那就好。”
“那就好?”玄冥君目光飞来,削了我一眼,“若他不是被你绊着无法闭关,何用我每年跑飞云峰?”
我听得一愣,他怎么就被我绊着无法闭关了?
玄冥君说:“听说你被夺了心魄,如今只有百年的记忆?”
“是。”我说,“这与他闭不闭关有何关系?”
玄冥君说:“诚然当初是你及时请来涂泽,借伏皇图镇住了广陵君的神魂。但后来广陵君这点旧伤千年不愈,也是因为你。”
我说:“神君究竟何意?”
玄冥君勾起一遍唇角,冷淡地瞟我一眼,说:“也对,你大约是忘了,怪不了你。”他说着转过眼看我,“你可知在天界,神与仙若要游方、历劫、闭关、修行,百年都是少的。若广陵自去闭关修炼了,百年以后,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