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春神之恋 第41节(2 / 2)

    她扔给他的野花却如潮水上涌,一路蔓延盛开,破开了这里所有的幽暗的颜色,带来生机勃勃的美丽。

    记忆的壁画是他的力量化成,他走入的时候就能感受记忆的情绪,诞生的仇恨、弑父的快感、抽到冥府的失落、还有痛苦。

    当他发现随着人类亡灵开始变多,他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死亡的力量污染上了瘟疫跟疾病。

    一些快乐的永生神灵不小心沾惹上他的神力,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

    他就像是被厄运之神掐住了心脏,注入了肮脏的苦楚,只能日夜徘徊在冥府王宫的门厅廊道里,用金笔沾上神力绘制无数的欢乐时光,却再也无法轻易回到大地上。

    再后来,人类亡灵多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也越来越吵闹。

    各种抱怨、诅咒、痛苦、疯狂的声音变成死亡袍子上的编织线,绣出了腐烂发臭的权力果实。

    手握死亡权杖的他,力量日益强大的同时,也被剥离了喜悦的心性不再爱好宴会竞技,心性日益冷酷。

    甚至都忘了这段记忆有多难熬。而现在这片最无法适应的灰暗记忆,却多了花。

    哈迪斯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手里的野花,柔嫩的花梗像是她脆弱可爱的手腕,花瓣的香气像是她的皮肤。

    记忆开始褪去了所有颜料,空白覆盖住了墙壁跟地面,无数的裂痕形成了巨大的网状伤疤在哈迪斯脚下出现。

    他没有跟先前一样脚步迅速追随上泊瑟芬的马车,继续陪着她经历自己的记忆,而是困惑般地凝视着自己手里的花朵许久。

    然后他才试着将花凑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记忆的壁画里构成了死亡力量的绝对世界,爱神的箭无法在这个空间起作用。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心跳依旧那么快?

    泊瑟芬从那个孤独的长廊里闯入了突然出现的拱形石门,就发现眼前一白,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蜷缩成一团,包裹在一团茧般软光里。

    她瞪着眼,不知道这个记忆又是什么?

    不过经历被人从肚子里吐出来的经历,她也算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人,这点镇定还是有的。

    她乖乖地伸手抱着自己团着,想到刚才的记忆里哈迪斯那么惨,应该不可能有更惨的记忆。

    而且现实里哈迪斯看起来意气风发,挥鞭子抽鬼的样子简直就是恶霸横行,完全没有半点可怜的样子。

    大概是后来想通了,觉得自己一个人有那么大的房子住,还没有一堆亲戚上门毁家,就开心地放下了坏心情,开始进化成有目标的工作狂。

    泊瑟芬刚开始想记忆什么时候能看完的时候,就听到轰隆一声。

    仿佛大地裂开的恐怖声响从她头顶上传来。

    她茫然抬手,就看到一双生嫩的手从上面伸下来,然后她发现自己被人温柔捧起来。

    泊瑟芬在一片白蒙的光里,隐约看到光外面,一个熟悉的小萌娃出现。

    是哈迪斯,小时候的哈迪斯。

    他软圆的脸裂开了一大半,短腿短脚地抱着她,像是生怕她丢了那样小心翼翼。

    泊瑟芬看到他小小的身体上,有无数对人类来说的致命伤出现,几乎算是被开膛破肚。刚才还在想不可能更惨,结果直接就要面对这么惨烈的视觉冲击。

    泊瑟芬动了动嘴,实在是不知道该评价什么好,他惨起来是没有止境的吗?

    短腿的哈迪斯用小小的手抱着她,残缺的脸拼了命蹭了蹭她外层的光,然后面无表情奶声奶气说:

    “我是克洛诺斯之子哈迪斯,请您庇佑我,洗净我身上的污秽之气,我将你尊奉你为主神,当你的次神信徒为你塑造身体,建造神庙,焚烧祭品。”

    他说完,又认真地将她举起来,一脸虔诚。

    “请您,让我成为你的信徒。”

    泊瑟芬察觉到他的手指在轻颤,他稚气的眼里也充满了渴望,脸也因为过于紧张而出现一种不自然的严肃。

    她突然想到哈迪斯曾经说过,他被他那个渣渣父亲吐出来的时候,就去找能净化他的女神,结果人家女神不要他。

    不会就是这个场景吧。

    他也没有说自己的女神是团球啊,而且他的记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只是让她旁观,现在直接让她参与。

    虽然知道是记忆已经发生过,哈迪斯也没有受到球女神的青睐得到净化的机会。

    但是泊瑟芬没有这种烦恼,她只想快点收工去捋哈迪斯的记忆资料。

    所以她刚要开口答应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难道记忆没法改变吗?

    就在泊瑟芬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滴答声,她茫然看去,就看到哈迪斯脸上的淡金色血液落到她外层的光里,混合在血液里的是他眼角的泪水。

    很小的一滴,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这种无声的悲伤过于震撼,等到泊瑟芬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已经伸出手抱住他。

    她外层的光褪去,她的身体也舒展开来变成正常的体型,而小哈迪斯窝在她怀里愣愣看着她。

    泊瑟芬看着这张脸,又惨又萌的,完全跟成年后的哈迪斯对不上。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被人抛弃的小家伙,只好硬着头皮握住他颤抖的手指,将他抱得更紧。

    什么安慰,都不如一个拥抱来得实在。

    而且泊瑟芬也不知道要安慰什么,总不能说人不能太舔了。既然都被抛弃了就忘了吧,还恨得牙痒痒的恨了那么多年,这不是伤身又伤心吗,真划不来。

    她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想快点结束被这种记忆折磨。他很惨,她看不得悲剧也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