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黑雾又会吝啬收回深度恢复她的力量,重新变成牢笼般的束缚道具,将她死死缠在哈迪斯的怀里。
这是什么新型酷刑,还不如让她直接晕过去一了百了。
泊瑟芬恍惚间,觉得失控的哈迪斯跟个烧得滋滋作响的烙饼铁板差不多。
被烙的「饼」表示很想哭,但也只是想想。
在反复的来回拉扯中,她的神智已经陷入一种濒临窒息的昏眩里,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已经晕过去,还是死于缺水的干渴。
在这种痛苦的幻象中,她甚至有种自己的四肢已经零碎开的错觉。
汹涌而来的神明的气息,强势地淹没她的眼睛耳朵与舌头。她陷入暗潮的河流中,连记忆都被残忍切碎扔开。
这是场堪称惨烈的掠夺战,哈迪斯毫无疑问是碾碎一切的存在,她在他的压制下,没有任何翻身逃跑的机会。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泊瑟芬呼吸断续起来,她的精神在涣散,原来这才是他精神崩溃,彻底失去底线的模样。
热度逐渐在消失,却而代之是无边的黑暗与寒冷,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实,死亡贴着她,在半步之外。
她正被蚕食,这个念头如凿子将她的求生欲敲醒,就是死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欢愉可以,要命不行。
这个念头如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击,让泊瑟芬有了抵抗被碾压的力量,忍着疼痛费力地用模糊的视线寻找哈迪斯的脸。
她眼里都是灰白的雪花点,视线聚焦的过程就是一场自虐的狂欢,连呼吸都会引起颤抖,却总算不是那种无实质的坠入感,连熟悉到痛苦的高温也重新回归。
她的手寻找到他的后背,紧绷的如弓的肌肉线条,是指甲无法挠进去的硬度,这可真是绝望的现实。
泊瑟芬的声音轻到含糊,“哈迪斯,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他没有听到,低着头用唇齿咬开她最后一根饰针,潮湿的呼吸与被扯坏掉的布料仿佛是最后的距离警示,再不逃跑就来不及。
她对唤回哈迪斯的理智开始感到无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的任何挣扎都软弱得可怕。
“如果能听到……就停下……”
她不是那种大度能原谅所有伤害的人。
哪怕知道这是一场他也无法自控的意外,哪怕她喜欢他。
“别让我恨你……”
这句含在嘴里的话费力含糊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呼吸与他的皮肤温度几乎混在一起,烈火焚烧,神志不清。
所有动作都猛然停下,如被扼住般无法再前进半步,浓烈翻搅的黑雾也极速降温,冰冷的空气再一次降临到这个被特意密封起来的空间。
泊瑟芬对于自己得救了事实还处于接受不良的状态,她躺在地上,头发与花朵乱糟糟散开。
发丝挨着眼睫,让她忍不住眨了下眼,这点痒意让麻木的身体开始恢复感知能力,耳边那剧烈的喘息声逐渐变大。
是谁在恐惧地发抖着,连肌肉因为过度紧张造成的痉挛感,都一清二楚地通过他的身体传达过来。
泊瑟芬所有无助的挣扎也跟着停止,她的视线直直往上,终于看清楚身上的男人的表情。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说话。
可是张合的嘴唇却因为惊颤而只能大声喘着气,眼里的疯狂亢奋也被不敢置信的痛苦取代。
“为什么要……纵容我……”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每个字都像是从割裂喉咙的伤口里挤出来,嘶哑得可怕。
泊瑟芬看到他按在脖子上的手指缝内,有什么淡墨的色彩在蔓延盛开,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那是什么?
哈迪斯的表情又重新被某种情感蛊惑,开始变得恍惚,他的脸似乎成为了放纵与痛苦的战场,时而清醒时而迷幻起来。
“你为什么……”他明明对她造成生命危险,为什么她对他没有浓烈的杀意。
脖子上束缚除非是伤到她的灵魂,才会主动阻止。如果他伤害的只是身体外壳,那要泊瑟芬对他产生浓重的杀意,诅咒才会帮她将他的脖子拧下来。
他以为这是很简单,很容易,对神来说刻入骨子里的本能反应。不管是什么对自己造成威胁,都会主动迸发撕碎敌人的冲动。
她该撕了他,在他攻击她的时候。
泊瑟芬没时间理会那些不明所以的话,她感受到黑雾的治愈能力再次正常起来,麻木的四肢开始有了正常的刺痛感,手指跟脚踝也在恢复力气。
她用力推了下哈迪斯,这简单利落的一拨,竟然就将他推坐到一旁。
泊瑟芬立刻活过来地起身,手指哆嗦将剩下的破衣服拾掇拾掇往关键部位遮,这里其实光着膀子啥啥的到处走也没人大惊小怪,她自己就是忍受不了。
见哈迪斯还处于癫狂的摇摆期,恐惧后知后觉涌上来,刚才顾着喘气活命,现在才有劫后余生的力竭感。
她连蛇都不怕地往后退开,手脚都被黑雾缠着,刚才凶残无比的雾气也变得畏缩无比,似乎又被套上了枷锁,只留下疗伤的温柔。
哈迪斯坐在地上,背脊往下弯着,漆黑的发凌乱地垂在他低着的脸两侧。
他在用力控制自己的一切,每次辛苦的呼吸声都像是从胸膛深处鼓涨出来,他的眼睛被宝石红的光彩染上,迸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狂乱爱意,正在死死看着她。
泊瑟芬踉跄退到支撑柱边,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还有未干的水汽。虽然跟哈迪斯隔开一段距离,却还是有种逃不走的强烈预感。
他们的僵持,取决于哈迪斯忍耐的极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