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她的才华,也不在乎她的价值,只关心女儿在外是不是过得快乐。
同时,一阵悔恨冲垮了她的脑海。
就因为她在京城搅进了复杂权斗,传出不好的流言,导致母亲原本被骆大人调养好的身体再次恶化。
这让她以后怎么才能不后悔莫及?
母女俩相拥着又哭了一阵子,等到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阿萍这才想起来什么,小声问道:“那位秦王殿下,他待你如何?”
苏栖禾不想说太多再让母亲难过,只能挑着好的部分讲出来。
“殿下曾经派骆大人来给你看病,还有外间那位医女,之前的银票,都是拜殿下所赐。”
可是,她的声名狼藉,甚至母亲的再度卧病,也都与此人有关。
知女莫若母,娘一看她的表情,就敏锐地感觉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你们......”
大概是要问,你们的关系是传言中那样吗?
才说了一半,看女儿眼神一凝,脸蛋也开始尴尬地涨红,阿萍就已经明白过来,轻轻叹了一声。
“难怪王爷愿意对你好,也难怪,”她顿了顿,“你愿意这般奉献于他。”
苏栖禾原本以为母亲会说,怎么能喜欢那些不该喜欢的人,一腔情愿飞蛾扑火,实在不该。
可阿萍只是摸了摸女孩还泛着红晕的脸,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阵子,到了母亲补眠的时间,她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医女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外的空地上择菜,见状,她赶紧过去开始帮忙。
“敢问姑娘,该如何称呼?”
方才进门的时候急着见母亲,太过心切,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没来得及问。
“苏小姐叫我骆灵就好。”
原来骆家作为几代传承的杏林世家,有广为悬壶济世的传统,会收养孤儿在家中培养,教导医术,长大后可以造福更多世人。
而骆灵年纪还小,很少独立行医,大多数时候是跟着自家少爷出来增长经验,打打下手。
小丫头说得很平静,苏栖禾却忍不住想到,让世家培养的医女蹲在县城里一边照顾人一边干家务,屋内甚至连择菜的地方都没有。
还要小心看护着重病的母亲。
这样的大恩,她如何还得起。
连道谢都显得太过浮于表面,以至于很难再说得出口。
她嘴唇颤了颤,还没说什么,骆灵看时辰到了准点,搁下盆子进去看了看阿萍,出来时轻声对她说:“感觉好一些了。”
这次复发本就是因担忧女儿而心气郁结,见女儿安全地回到了家,阿萍的心绪自然舒缓了不少。
“前几天,”骆灵犹犹豫豫地说,“前几天是最严重的。”
大概就是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噩梦折磨那几天。
果然那些梦并非她担忧过度,而是真实的、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能在冥冥之中,跨越山海。
“当时我给你写了封信,可算了算日子,就算快马加鞭送过去,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苏栖禾眉心一蹙:“赶得上?”
医女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一度担心你要来不及,如果再晚两日,都......不太乐观。”
也就是说母亲曾经病危,严重到骆灵要写信让她来见最后一面的程度。
而如果她没有承蒙秦王府的马车相送,而是自己坐着骡车到下马坡,再徒步走回来的话,可能就真的要失去母亲了。
叠加在种种或喜或悲的机缘巧合之下,母女能最终平安相聚,真是偌大的幸事。
苏栖禾长出了一口气,垂下眼,感觉好像经历了一场最跌宕坎坷的浩劫,现在,终于劫后余生。
时节已过霜降,虽然尚未立冬,但已经有了几分凛冽的寒意。
当天晚上苏栖禾陪母亲早早吃饭,骆灵点了一个小手炉,让阿萍捧在胸前。女儿回家后,阿萍的气色恢复了几分,饭都多吃了几口。
于此同时,京城的王府里,秦王坐在正殿书房里翻阅几分文书。
管家走进来,递上一封信:“殿下。”
要搁往常他会把信的来路直接念出来,以方便王爷处置,可这一次老爷子犹豫半晌,什么都没说。
江寻澈视线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径自接过信封,发现是来自彬州的。
明知按照时间不可能是苏栖禾所寄,但他的呼吸还是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拆开一看,是骆家的医女写给苏栖禾的,用词已经尽量斟酌,话里话外却依旧透着一股焦灼紧急:你快回来看一眼太太吧!
在王爷的印象中,骆止寒已经把苏栖禾的母亲救治得恢复很多,怎么现在又复发了。
而且,按照行程,她最快也要今天才能到达不知道有没有赶上。
小姑娘见到母亲,估计会哭一阵子,哭得双眼红肿,更像他养过的那只兔子了。
他指节轻轻敲着桌面,眼瞳半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