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测了一下坑的深度,随后抽散披风系带,手下一挥,一件尚带余温的云鹤纹藏青底的锦缎披风被他丢下来,他说:“世子先穿上。等一等我。”
我暗自哼了一声,心道先头连名带姓叫得不是挺来劲,怎么突然又改口了,下一刻那披风兜头盖脸地就罩下来了。坑边窸窣几声,他似乎又走远了。
我不大耐烦地从头顶扒拉下衣服。那披风拿在手里,还温热的,我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虽不情愿领他的情,奈何一动不动地蹲了一个时辰,实在有些受不住,一咬牙到底还是穿上了。
然后故意催他:“庄子虞,好了没有啊?我快冻死了。”
他似乎很习惯我这很招人烦的脾气,不急不躁,一声不吭。
过不多久,庄珩回来了,甩下一根绳子来,问我:“世子还有力气么?”
我实话实说:“没了。”
他说:“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我说:“你能行么?”
他在坑顶望着我:“世子要么再等一个时辰,在下去请梁侯过来。”
我:“……”
我于是十分勉强地给了他一个机会,将绳子系在了腰上——其实庄珩哪里那么傻自己动手拉我上去,他把绳子另一头套在马上,轻轻催一催马,我就连滚带爬地被拽上去了。
就是那时候吧。我在房间里踱步,他要把驭蛟索套在我身上,且是我自愿的,不可能再有别的了。呵,庄子虞,趁人之危,当真阴险、当真狡诈。
不过——我又停下脚步——他为什么要把绳子的另一头套在我身上啊。如果说他是蛟族,那我就是驭主……他认了我做主人,想让我驾驭他?
想到这点我浑身汗毛倒立,抖了抖。
庄珩庄子虞,皇帝都驾驭不了他,更何况我了。
那他是看上我什么了才将这绳索套我身上?图我手不能提?图我肩不能扛?总不会是图我美貌,图我身子吧?
突然我想到另一个可能性,脚步霎时一顿,心下狠狠一凉。
难道,又是因为那个什么“出云”?
方才出门前兰漱对我无声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眼前。
这个出云,阴魂不散的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