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桓扬唇笑,低声道:“我不要别人,就要梁兰徵。”
而后在嘶噪的蝉鸣声中,一个心怀鬼胎,一个心猿意马,青天白日,颠鸾倒凤,一塌糊涂。
事后我穿衣起身,隔着凌乱的书案,傅桓靠在椅子上看着我的背影,忽然低声说了句:“兰徵,我好像找了你很久似的。”
我蹙着眉回头:“长亭兄得了美,一句花言巧语可不够平账。”
傅桓微一怔,而后懒洋洋一笑,没再说话。
第56章 大理遗梦(下)
回想起来,我与傅桓那一回实在有些荒唐。我记得我还在他屋子里心平气和地喝了一杯茶,叙了一会儿闲话后才走。傅桓后来话虽是少了些,但言语间也并不将这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说我与傅桓相似,便是在这种事上也有少见的默契。
只是如今再看,傅长亭当时被我当做哄骗的那句“找了我很久”原来竟有据可循,只是这根据要往前世、要往他成为傅长亭之前去寻的。
我在马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往事,心中正十分怅然,句芒又婆婆妈妈地在我耳边出声了。
他说:“兰徴小友,别以为这就是二人这一世的结局了。”
虽然眼前的情景的确皆大欢喜,堪称圆满,但这是沈逐云勉强得来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世上早有古训。
我叹息说:“一个用情至深,一个情窦未开。即便勉强成了,恐怕还有的是苦要吃。”
句芒也叹息说:“连你都懂的道理,这沈逐云却执迷至此。”
我眼皮一跳,什么叫“连我都懂”?我在庄子虞、傅长亭这两人身上吃了多少苦,感情这种事,我懂的可多了好么?
我还没来得及跟句芒控诉,眼前的场景倏忽已变了。
晚霞变夜风,虫鸣变冬雪。
这个冬天,石城郡百年难遇的下了一场小雪。
鸣泉山脚沈家庄后门口的小巷里,一条人影摇摇晃晃地靠在门口的灯笼下面,细小的雪籽被风携着从墙头吹过,落在地上转瞬便化成了水。
宋涿靠在门口,仰头将壶底最后一口酒饮下,而后抬手将酒壶远远一丢。听得一声脆响,酒壶碎了,吓跑了缩在墙角躲风雪的一只野猫。宋涿看着那条仓皇逃窜的野猫,昏昧的烛光映出他呆滞木讷的一张脸。
他背靠门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回身,手抓上门环,将要扣门,但手下动作一顿,又垂了下来。他头抵在门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他很不情愿进这个门,但又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