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拉了丝儿,久久张大着嘴巴,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手僵在半空,杨虎城侧头看着双手扶着前面座位,弓着身子将头靠在前面座位背上,肩膀发着抖的张学良。
杨虎城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张学良的后背上,开口说道。
“少帅放心吧,我全力配合。”
于先词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手中握着本子,对面的人身上穿着东北军军服,双手合十神色平静,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们的少帅做那么大的调动是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是大事,如果真出了事,咱们脑袋够砍吗,你如实交代!我已经汇报给委员长了,你们趁着委员长有耐心让我挨个找你们谈话,赶紧交代。
对面那个东北军神色复杂,他嘶得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手指敲了敲手背,微微摇了摇头,他露出一丝苦笑,眯着眼轻声说道。
“属下实不知啊…少帅的事,我们这些干活的又不是参谋长,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
一阵阵白灿灿的光芒照耀在于先词的侧脸,他气息愈来愈重,逐渐上下颠倒起来,旋转着,摇晃着,坐在对面的人脸上带着微笑,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
椅子上又出现一个人,他神色忧郁,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于先词大口喘着气,手握着本子不断发着抖,椅子上出现一个又一个东北军官兵,他们有的神色平静,有的低着头,有的哈哈笑着。
于先词神情恍惚,眼珠朝上看去,轰轰隆隆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形成一阵阵回音,无数张嘴形成重影消失而出现,凑成完整的一句话。
“属下实不知…”
“属下实不知……”
于先词双手捂着脸,光芒逐渐黯淡,本子掉落在地上,扭曲的字迹一支笔滚落在地,于先词缓缓垂下手,神色疲惫,再抬眼时,对面的椅子上空无一人。
黑暗的房间中,矗立着一个柜子,柜子上的唱片机摆着一张没有音乐的唱片,只剩下一阵阵滋啦作响的电流声,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窗外,只见敞开的窗户白月在云层中逐渐显露,他缓缓站起身一踹椅子,咔啦一声,一下瘫坐在床边。
张学良坐在车上,手勾着嘴唇,紧皱着眉头看着窗外,夜色里,几个人跟在他身后,会所门前两侧的士兵一推门,张学良大步走进会所,他的背影在厅里摇摇晃晃前进着。
几个东北军士兵肩上挂着枪跟在他两边,他站在一处大门前,低下头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一下将大门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前方摇摇晃晃得,只见几个背影站在桌前,他们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墙壁上挂着孙文的相框,相框上写着一个大横幅“天下为公”。
一双手撑着桌子,张学良低着头嘴角抽搐,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桌前的所有人,杨虎城的脚步前进着,走到张学良身边,张学良侧头一看他,杨虎城微微一笑对着他一点头。
张学良深吸一口气,一抿嘴,缓缓转过身面向孙文相框,他缓缓抬起手,双手抱拳,微微低下头,开口说道。
#张学良孙先生,学良在此敬告您的在天之灵,您的国家眼下正值存亡之秋,学良此次兵谏实属无奈之举,更不知道未来时局能否可控,学良谈为国为民实属愧疚,毕竟学良身上背着的是全东北人民的血债,所以,学良来还债了!
一个个日军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前进着,所有人仰起头看着墙壁上的孙文相框,张学良微微抬起头,看着孙文的眼睛,他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张学良学良此次愿牺牲一切,换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成立,我们不想发动任何内战,也永远拥戴蒋先生为领袖,若局势收不住,学良愿与东北军赴死平复,若我等死,国共合,随死而无憾,自九一八事变以来,日军对我国侵略愈发猖狂,成,则四万万百姓所共同盼望的将实现。
无数黑白色的百姓跪在地上,抬眼望着天空,无数双手颤颤巍巍伸向天空,张学良嘴角抽搐,咬着牙,眼珠晃动,冒着杀气,直勾勾看着孙文的眼睛,透着坚韧,举在半空的手微微发着抖,嘶声喝道。
#张学良败!我张学良和身后东北军愿以死担之!陪历代国士与您西去聆听胜利的号角!孙先生…请佑我…
张学良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对着前方一鞠躬,所有人跟着张学良一同鞠着躬,一阵阵风将相框一旁的帘子泛起波浪,张学良缓缓直起身,一下将腰间的手枪掏出,枪管在半空发着微光,所有人直起身望着张学良的背影。
一把把黑白色的刺刀闪过寒光,随着刺刀猛地一前,无色的鲜血迸溅至半空,随着刺刀形成重影消失,风雪皑皑只剩下遍地尸体。
张学良的手在半空微微发着抖,随着手指扣住扳机,他咬着牙,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响起。
#张学良囚禁蒋中正!
一声虎啸响彻在房间中,头顶的吊灯一瞬间灭了,随着张学良的背影一瞬间被拉远,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站在漆黑的房间中,高举的手逐渐垂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
几个货车在街道上前进着,后面站着一堆挂着枪的士兵,相框里的孙文沉浸在黑暗中,双目明亮,静静看着前方,一队队士兵跳下车,在街道上大步奔跑着,逐渐四散开来朝着在巷子里奔跑着。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弓着身子,双手垂在腿上来回搓着,一个人的身影站在他身后,门外白灿灿的月光徘徊在他身后,只听得那个人开口说道。
“您收买的司机说,张学良要关灯,他说校长是灯泡。”
于先词眼角抽搐,侧头看向身后,眼神有些茫然,他一皱眉,问了一句。
#于先词(中年)关灯?没别的了?
身后的副官脸庞黑漆漆一片,只听得声音传来。
“我问他时,看他的神色还有别的,不过我怎么问就是不说了,他有些烦了,只说了一句,我不敢说别的了,只能说那么多,不然横竖都是死。”
成群结队的蚂蚁在瓦片上走着,死去的甲虫在远处仰躺着,几双脚步一下越过蚂蚁身边,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前方,喃喃着。
#于先词(中年)灯泡…关灯…关灯…委员长…关灯…
蚂蚁逐渐包围了那只死去的甲虫,甲虫来回抖着,一阵阵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树叶缝隙中的白月缓缓移动着,于先词双手一抖,一下瞪大眼睛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前方。
#于先词(中年)要把委员长关了!
于先词一下站起身,一下朝着前方奔去,敞开的军服在身后泛着涟漪,他一下抓起柜子上的听筒,手指发着抖拨着号,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华清池吗!我是于先词!是委员长吗!灯…他们…反了…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大口喘着气,肩膀止不住地发抖,眉毛紧皱,眉间的冷汗划过鼻梁,瞪大眼睛,一下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跑!他们反啦!
电话那一头滋啦一声,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捂住耳朵将头一甩,眼珠左右动着,他将电话再次靠近耳边,声音颤抖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喂!喂!委员长!您在听吗!
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站在门口的副官瞪大眼睛,一下扑进床底,于先词一下转过头看向门口,只听得轰隆一声,影影绰绰的人影笼罩在门纸上。
随着几面大门缓缓敞开,白月依旧,黑云滚滚,于先词大口喘着气,眼珠左右动着,几个身影逐渐遮蔽了他的脸庞,于先词的手一抖,听筒一下垂落在半空来回摇摆着。
一个人孤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双手捧着破碎的相框,他的手小心翼翼拼合着破碎的玻璃片,相框中陈博术和妻子凝视着前方,妻子脸上带着微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陈博术一吸鼻子,眼泪从眼眶涌出,身边的白色窗帘随着风左右摇摆着,白灿灿的日光从云层中逐渐冒出,身后墙壁上歪斜的蒋中正相框一下掉在地上。
陈博术眼眶发红,眼泪打在破碎的玻璃上,身后的地面上蒋中正的相框碎了一地,他嘴角发着抖,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抹脸颊,嘴唇发着抖,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陈博术(中年)啊!啊!
他的哀嚎形成一阵阵回音,将破碎的相框紧紧搂在怀里,一阵阵白光扫过他仰起的脸颊,玻璃碎片掉落在长衫上。
凌晨的天空逐渐散去了黑暗的云层,金灿灿的太阳逐渐从山峦之中冒了头,一张张白纸从空中降落,随着风歪歪斜斜地在街道上来回划着,如同人跛着脚行走。
无数行人仰起头看着天空,他们的手缓缓抬起,来回抓着在空中飞舞的白纸,一双脚步站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鸣叫着,因为驻足的行人不敢放开手脚。
一张白纸歪歪斜斜盖在一双鞋上,那个人缓缓躬下身,伸出手抓起落在鞋上的纸,她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默默念着。
##王断红(少年)停止内战,联合抗日,中华民族大团结万岁。
王断红的手指抚摸着纸上的国民党白日标识,黑暗的房间里,人影被吞得若隐若现,只剩下一个高举在空中的枪…
王断红双手握着白纸,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白纸在空中密密麻麻飞舞着,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了,王断红眼睛眨着,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身上的长裙摇摆着。
“1936年,十二月十二日,张学良兵谏,西安事变爆发…抓了蒋中正和十余位中央大员…”
空中一红一绿的星火飞翔着,光芒闪烁…时明时暗,长河水波荡漾,映着它们飞远的影子…
王断红哈哈笑着,眼眶发着红,头左右动着,发丝摇摆着,她侧头看向街上看着白纸的人群,嘴唇微张,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内战结束了…”
一阵风拂过,荒草如同地毯一般起着涟漪,一朵白色的花朵从土壤中破土而出,花瓣上沾着泥泞,风声呼啸,远望,那原本枯黄的草丝变成一大片绿海。
一个人穿着蓝色军服的背影在走廊中缓步前进着,脸上的胡须格外冗长,他脸上带着微笑,几个侍卫缓缓将一扇门一推,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床边低着头。
那个穿着北伐时期蓝色军服的人缓缓抬起手一敬礼,坐在床边的蒋中正眉毛动了动缓缓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那人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校长,黄埔主任周翔宇…前来复命了…”
蒋中正愣愣地看着周翔宇,孙文的身影站在讲台前,脸上带着微笑望着前方,随着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台下成片的学生一敬礼,空中的红色党旗和青天白日旗在半空挥舞着,逐渐相融在一起。
蒋中正扶着床,踉踉跄跄站起身,眼眶发着红,缓缓走到周翔宇面前,周翔宇微笑地望着他,胡须随着风微微发颤,蒋中正神情复杂,抬起手一拍周翔宇肩膀,开口说道。
#蒋中正还留着…
蒋中正一抿嘴,抬起手一抹脸,大口喘着气,一架架日军飞机划过天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个土房子一瞬间灰飞烟灭。
蒋中正低着头,一砸吧嘴,摇着头奋力一挥手,整理着自己的长衫,宋美龄背着身仰起头看着墙壁上孙文的相框,蒋中正缓缓后退两步,一抬手敬了个礼。
二人身边正中央的窗户透来金灿灿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模糊成黑色,随着二人同时垂下手,周翔宇哈哈笑着,一歪头,他一下将手伸向半空。
蒋中正垂目看着伸来的手,眉毛动了动,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缓缓伸出手,二人的手逐渐握在一起。
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摇晃着,金灿灿的光芒包围了二人的手…周翔宇大笑着,蒋中正低着头,无奈地笑着,孙文站在讲台上,伸着双臂仰着头闭着眼睛微笑着,天际的青天白日旗和红色党旗来回摇摆着,分离又融合。
于先词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沙发上坐着一个个军官,他们面色凝重,双手来回搓着,于先词嘴里不断“哎呀…哎呀…”着,手在腿侧来回攥着。
几个士兵一下将门推开,张学良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大厅里的人,他刚迈过门槛走进房间,只见一双手直冲冲朝着他冲过来,一下攥住他的衣领。
张学良神情恍惚,愣愣地看着面前模糊的人脸,那双攥住他衣领的手背爆着青筋,于先词瞪着猩红的眼睛,血丝在眼白格外显眼,他怒喝着。
#于先词(中年)反贼!委员长呢!我问你!委员长呢!说!
张学良看着面前如同野兽般咆哮的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握住于先词的手腕,他的手上移着,不断拍着于先词的手背,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一下将张学良一甩。
张学良大口喘着气,踉踉跄跄后退在门板上,头顶的军帽歪了,他的手攥着自己衣襟来回正着,一转脖子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们已经把他从骊山带回来了,我事先通知了周翔宇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碰上面叙旧了吧…
于先词身后的几个军官互相看了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再紧绷,几个人哼哼一笑,戏言道。
“又将成就一个千古美谈啊!”
身边的军官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挥开口说道。
“骊山,说得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骊山脚下便是这秦帝陵,家国统一的气势,还有那杨贵妃与唐玄宗,浪漫爱情,那叫一个千古绝唱啊!”
一个军官一砸吧嘴,轻声说道。
“先生又为这骊山增添一份色彩呐。”
于先词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缓缓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身后那几个开始谈笑风生的人,那些军官一清嗓子,互相一拍,纷纷低下头去。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扭回头去,大步走到靠在门板上的张学良面前,张学良平静地望着他,手在腿侧不由攥紧,于先词冷笑起来,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虚伪到家了…
张学良眼角抽搐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抿着嘴,转过身走了几步,他一下转过身,大步朝着前方走着,抬起手指着远方,每说一句话,手便甩一下。
#于先词(中年)虚伪!虚伪!虚伪!
张学良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的手指在半空发着抖,他抿着嘴,眼眶发红,一下将手一甩,垂落下去,他摇着头无奈地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还成促进国共和谈的功臣了,张汉卿!是你!丢东北!是你!让千千万万东北百姓!处在水深火热里!现在天天吵吵嚷嚷抗日了!你早干嘛去了!
于先词抬眼看着他,嗤笑一声,便背过身去,双手一拍大腿向前走着,张学良嘴巴微张,紧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望着于先词的背影,他缓缓抬起手,将头顶的军帽扶正,他开口说道。
#张学良正因为我做错了…所以我要还,是岳太文以及天下义士用死亡将我愚昧的大脑变得醒悟,中国民族是勤劳的,聪慧的,可更是折中而懦弱的,这个民族太需要英雄了,可你们都看见了,是谁,让那些原本沉默寡言的人民变得勇敢,疯狂,愤怒,仇恨,就是那些共产党,我们要靠他们来调动我们如同羊羔般的民族!
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张学良,他不屑地笑了出来,缓缓转过身朝着前方走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们真以为他们是靠理想与信仰而被调动的吗,现在我们这些所谓的地主阶级要和他们握手言和啦,那些人可没地主打啦,没房子分啦,没钱,没地,这些人更没法去抢地主老婆啦,你觉得他们还会有往日的激情吗…
张学良愣愣地看着于先词,听着这番话,他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一抹脸一揉鼻子,开口说道。
#张学良您不能这么说,我更愿意相信那些人是可爱的,善良的,您说得完完全全是您眼中的刁民景象。自从岳太文英勇赴义后,我每天都在想,我做得每件事是公义的,还是私心的,于先词先生,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这一次兵谏,我没有一点私人的想法。
张学良低下头笑了出来,轻声说道。
#张学良于先生,我先前已对东北军说,听从蒋先生差遣,极力拥护蒋先生,此次蒋先生回南京,我也将一路跟随。
于先词抬眼看着张学良,嘴角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身后沙发上那几个军官,他垂目一看地面,眉毛一挑,嘴唇微动窃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一口一个赴义,岳太文没死…留着命呢…
张学良惊愕地看着于先词,一下抬起手握住于先词的胳膊,眼神迫切地望着于先词的眼睛,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笑,一只眼睛轻轻一眨。
张学良笑了出来,使劲点着头,手不断拍着他的胳膊,门外金灿灿的圆日在空中缓缓移动着,被金光渲染的云层蔓延着,一架飞机穿过圆日。
绿莹莹的草地翻滚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