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喂猪一年,杀了猪,惠娘回娘家,给条后腿子,我回去,就给一扇瘦排骨!等着别人笑话我!”
“可那猪,是我喂大的啊!我到底图个啥?”
“你看不惯就算了。怪我娘家人不争气,那我那两孩子呢?牛儿和花儿两个,难道就不是杨家的种?咋吃块肉也还是不行?看着虎儿吃肉,他们馋得啃手指头啊!”
“你不晓得,晚上孩子悄悄问我,为啥他们天天打猪草,可奶奶不给他们吃肉的时候,我心里啥滋味!”
“虎儿几个月就断了奶,他们要出去挣钱,孩子让我带。病了就骂我,磕碰摔了就骂花儿连弟弟都看不好。那小孩子皮,自己爱动,谁看得住?”
“小时候,我带牛儿和花儿都没这么精心!”
石桃娘越说越是伤心,越说越是哭得大声。
她心里头是真的苦。
杨家老妇大概没想到石桃娘真能说出这么多,当时都愣了。看着自家大儿媳妇,好像已是不认识。
倒是二婶子宽慰了句:“哪家大儿媳妇不是最憋屈?就是你婆婆,当大儿媳妇时,也没少受委屈。”
石桃娘抹了一把泪:“我不怕干活,我也不怕吃苦。可家里有的,凭啥就没有我们的?我和我男人,哪个干活偷懒了?他们要挣钱,可他们挣的钱,也没给我们分过啊!”
这么一句话,算是道破了内里最关键的。
其实有时候,会有个特别有趣的现象,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没有时候,守望相助,一同吃苦,都觉得很好。因为谁也没有,所以谁也不嫉妒谁。
可一旦有了好东西,偏偏还没分均匀时候,那就有了矛盾。分少了的就滋生出嫉妒来。
付拾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杨家老妇很快振振有词:“我们屋头又没分家,钱交给我,难道没用家里?我们屋头这些瓦房,咋盖起来的?”
结果石桃娘却说了句心里话:“还不如分了家。我吃糠咽菜我也不难受!”
杨家老妇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石桃娘,一把捂住了胸口就委顿下去,那表情极其痛苦。
顿时,杨家大郎和杨家二郎都急了,慌忙关切的簇拥上去,嘘寒问暖。
虎儿他娘更是指责了大嫂一句:“大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分家,咱家哪有现在的光景?!”
石桃娘低头杵在那儿,不说话,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木头。
唯独她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她的手,低声的喊:“阿娘。”
那一声声怯懦的“阿娘”,听得人有点心碎。
付拾一叹一口气。看一眼李长博。
李长博也跟着叹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杀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