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长咽了一口唾沫:“他们拿的是姚相府的牌子,也没说别的话,直接找到了我,先提起我从前贪污驿站中钱粮,偷拿别人好处的事情。然后告诉我,我若不听他们差遣,从前的事情,他们都会告诉旁人。到时候——”
大概是太害怕了,牙都有点哆嗦,驿长的牙上下磕碰的过程中,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猛的一个哆嗦,可还不敢叫疼,眼泪汪汪的样子,看上去居然有那么几分可怜。
虽然没人催促,但驿长也不敢停顿太久,吸着凉气往下继续说:“他们说出来的,都是真事。我心中害怕,只能答应。他们又拿出一块金饼子递给我,说是好处费。”
“接着,他们就要求我将账簿那一页撕毁,并告诉我,郑毅并未在此处落脚。”驿长偷瞄李长博,有点怂巴巴:“我照办了,又吩咐底下人造假。本来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谁知道——不过,郑毅的死传得沸沸扬扬,又死得那么惨……我也就猜到了。”
“然后我更害怕了。也不敢声张,只好当成郑毅真没出现过。”驿长声音都带着哭腔:“他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会这样?那些人有钱有势,我也没办法啊——”
付拾一震惊的看他:还好意思哭诉啊?这三观,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本来我日子过得好好的,眼看再有几年就能回家去养老,偏偏出了这个事情!郑毅他连累我!”驿长是真委屈,就算停下来,眼泪也真掉下来了。
李长博也是沉默。
王二祥实在是忍不住,压着驿长胳膊的手,用了一点力——
驿长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王二祥憨厚一笑,“抱歉,手滑了。”
驿长并不敢怎么样,委委屈屈的闭上嘴。
李长博良久才开口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姚相府了。“
姚相府是曾经宰相姚崇的住处。
当今陛下肃清太平公主党羽后,姚崇被陛下赏识,官拜为相。而后佐理朝政,革故鼎新,大力推行改革,兴利除弊,是个十分不错的好官。
在民间,提起姚崇,都要尊称一声姚相,且大加赞赏。
只是开元九年,姚崇就已病逝,如今的姚相府,和昔日的姚相府,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姚崇的门生故旧几乎遍布天下,他提拔上来的官员更是枚不胜举,姚相府依旧是有实力在的。
哪怕是当今宰相宋璟,也是姚相极力推荐,而得以拜相。
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姚崇子孙不出彩,恐怕姚相府迟早都是要走向衰败。但不知情的人,仍旧觉得姚相府是权贵顶尖那一拨。
当然,因为姚相的缘故,所以不管是谁,都还是给姚相府几分面子的。
就算是陛下李三郎,也对姚崇十分钦佩和怀念。
若是夜叩姚相府,又是元宵节,只恐怕……会被人非议。
但付拾一却并未劝诫李长博半个字,反倒是果断下令:“走,快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