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昏迷时的样子确实吓到人,当时接受记忆,她自己都疼个半死,脸色肯定不会太好。
见陈艾芳一脸担忧,她说道:“嫂子,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陈艾芳看她仍是恹恹的,心知她这是安慰自己,拍了拍她的手,“和嫂子逞什么强?”
顾夷嘉只好道:“是有些头晕。”
陈艾芳听后,不禁有些心酸。
她是公社小学的老师,今儿正在上课,突然有社员匆匆忙忙地过来找她,告诉她小姑子出事了。
那社员也说不清楚,只道小姑子的脸色很难看,已经被送去医院,怕是、怕是……
当时陈艾芳吓得魂飞魄散,腿都软了,连骑自行车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学校里其他好心的老师送她过来的。
陈艾芳想到这里,就想问小姑子今儿发生什么事,但看她脸色苍白,还打着吊针,怕她身体不舒服,又不想在这时候问太多。
她伸手摸摸顾夷嘉的额头,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心里不禁有些急。
去问了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现在只是低烧,已经算是好了。
陈艾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
她取来桌子旁的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浓稠的白粥和一些清淡小菜,“来,吃些东西,你也饿了吧。”吃了东西才有精神。
顾夷嘉从小身体不好,她的吃食以精细粮为主,又要清淡。
要不是顾明城能干,在部队里升得快,津贴渐渐地多起来,只怕根本养不活这妹子。
顾夷嘉其实没什么胃口,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原因,浑身虚软,更没有进食的欲望。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仿佛连灵魂都变得沉重起来。
正当她想要拒绝时,突然见有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第2章
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就像是城里人的年轻男子。
瘦高个儿,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看着就像体面人,是时下女同志会喜欢的类型。
可惜眉宇间的倨傲之色,让他看着有几分油头粉面,在陈艾芳眼里,并不讨喜。
大概是有一个军人丈夫的原因,她更欣赏那种铁骨铮铮的硬汉,而不是这种故作斯文又倨傲的城里人。
顾夷嘉同样不喜欢,觉得这年轻男人的目光太过放肆。
这时,就见又有一个人跟着那年轻男人进来。
后面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女人,约莫二十,五官清秀,头发梳成两条黑辫子垂在胸前,穿着的确良的裙子,手腕带着一个女式的手表,看着十分时髦。
女人先是看一眼那男人,然后朝顾夷嘉道:“嘉嘉,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年轻男人矜持地道:“顾同志,听说你中暑,你没事吧?”
顾夷嘉从记忆中知道,这个年轻女人是继母于晓兰带来的女儿,叫顾明月。
当年顾老大丧妻后,为了照顾早产的顾夷嘉,经媒人介绍,娶了隔壁生产大队的寡妇于晓兰。于晓兰的丈夫是个民兵,在一次洪灾中牺牲,后来她嫁入顾家,便将与前夫生的女儿的名字改为顾明月,想让她和顾明城一起排“明”字辈。
看到顾明月,陈艾芳没好声气。
要是她真的这么关心顾夷嘉,早就来了,哪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再看她那身穿着打扮,明显是故意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是去哪里相亲呢。
陈艾芳直接无视她,看向那年轻男人,问道:“不知这位同志是……”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小姑子几时认识这样的年轻男人,不禁雷达竖起。
小姑子去年时高中毕业后,因为身体不好,加上这年头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好找,便一直都待在家里修养身体,做些家务活,很少出门。
不过,小姑子今年已经十九岁,确实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发愁。
小姑子这身体,找对象可不容易,这年头想要找个对她好,又不介意她身体的男人可不多。
甚至她和丈夫都有心理准备,大不了养小姑子一辈子。
年轻男人迈着自信的脚步上前,自我介绍,“我叫姜进望,是钢铁厂革委会的主任,我爸是铁钢厂的厂长。”
他觉得只要自己这么一说,陈艾芳应该会明白怎么做。
虽然知道陈艾芳是顾夷嘉的嫂子,但姜进望并没有讨好她的意思,以他这样的身份,能让他讨好的人可不多。
陈艾芳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傲气的年轻人的身份这么高,钢铁厂的厂长之子,就算是在城里都是十分吃香的,更不用说对于乡下人来说,这可是城里人,还是有正经工作的,工资还不低,还有各种补贴的票据。
她再看向顾明月,顿时明白顾明月为何特地打扮成这样,掐着时间过来。
陈艾芳心思电转,一时间想到很多,面上并不显,笑盈盈地问:“原来是姜主任,姜主任几时认识我们家夷嘉的?”
“也不久。”
姜进望的目光不由落到病床上的顾夷嘉身上。
明明一脸病容、皮肤也苍白得透明,头发披散着,没有特地打扮,恹恹地躺在那儿,依然美得惊心动魄,令人见之望俗。
就算看着狼狈,也是一种楚楚动人的美,柔弱堪怜,令人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