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去见见太阳,她想去看看花。
春天来了,外头的花一定很漂亮。
她想回周国,她也一定要……要回周国救她皇兄。
在长久地面对这样的疯子后,倔强的小姑娘也学会了妥协。
她不再言辞激烈地骂他,触怒他,不再坚决地拒绝他,这一次,岁安点了头。
点头后,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来,嫣红的唇轻弯,但那双眼却无法遏制地流出泪来。
她还是怕他。
她不知道……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带自己回周国,回了周国后,他又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情来。
岁安害怕,怕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怎么都止不住。
小姑娘的泪似珍珠般滚落,在昏暗的光影中牵扯出晶莹碎光。
这碎光像极了剑刃上映着的寒光,在谢珏眼眸闪过时,将他的心切割得鲜血淋漓。
“不哭,不哭……”他嘶哑着声音,几要从喉咙里溢出血来,薄唇贴着小姑娘不断渗泪的眼尾,一点点地将她眼泪都吃了去。
“哥哥不会再伤害你了……”
“岁安只要乖乖嫁给哥哥,哥哥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只要你要的,哥哥统统会给你。”
“伤害过岁安的人,哥哥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小公主,待郢国这边稳定后,哥哥一定,一定带你回周国……”
谢珏将小姑娘紧紧拥在怀里,一手掌着她后脑,一手贴着她脊背,他的手炽热而滚烫,仿若烙铁一般,在小姑娘脊背将将烫出伤疤来。
这温度透着一层薄薄的中衣,毫无阻隔地传到了小姑娘这处。
很难受,岁安被这温度烫到心尖都在颤,她皱眉轻哼了声,想推开他,男人却将她抱得越发紧了。
他的怀抱宛若铜墙铁壁,将她拥入怀中时,力度大到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谢珏抱着她,紧紧抱着她,蒙了层水意的俊美脸庞埋在少女颈侧,泪不停地往下落,将小姑娘的皮肤也染了层水意。
泪落在她脖子,潮湿温热的触感传至四肢百骸,岁安忽然就愣住了。
小姑娘汹涌的眼泪停了下来。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染了泪雾的眸子里尽是茫然。
他怎么又哭了。
岁安不明白,明明是他伤害了她,为什么每次他都要哭得这么可怜。
真奇怪。
——
谢珏信守承诺,在岁安答应嫁给他之后,他解了她脚踝处的锁链,不再将她困在屋子里的方寸之地。
只是谢珏虽然解了脚链,不再将她囚在那间屋子里,但岁安与人密谋逃跑一事仍让他心有余悸,他对她难以放心,便安排了六个人看管她。
他不在时,这六人会时刻盯着她,他还命人这六人时刻记录岁安的言行,去了哪,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哪些话,皆要一一记录,如有遗漏五马分尸,当即处死。
这个命令下来,奉命守着岁安的六人不敢有任何懈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拿着个小本子随时记录。
看管如此之严,谢珏又用这六人的性命想要挟,岁安纵然是想逃也无法,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只期盼谢珏能守诺,早日带她回周国。
她身心疲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谢珏背后有何目的,在谋划什么。
她只想早日见到她皇兄。
-
谢珏弑父,对外称皇帝忽染恶疾,暴毙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皇位便落在了谢珏手上。
谢珏乃皇后所出,本就是嫡出皇子,如今他大权独揽兵权在手,先前与他争夺储君之位的成王谢思景又早已被斩首示众,其余几个皇子皆是庸碌之辈,又非嫡出,他自是无可争议地承了这皇帝之位。
只是他继承皇位虽无可争议,但新帝继位局势不稳,周国进犯一事尚未解决,他需御驾亲征荡平外敌,用此巩固帝王之位。
还因为,他得送一份聘礼给小公主。
一份……她一定会喜欢的聘礼。
在谢珏继位后,岁安自然也被接进了宫去。
她刚至皇宫,谢珏便要出征。
将要出征那天,一直躲着他的小公主钻了出来。
他正在穿戴盔甲,小姑娘猫在珠帘后面,她伸着小脑袋,发髻上的蝴蝶步摇晃动着,在她白腻如玉的脸上留下细碎光影。
谢珏微怔,心霎时柔软得像是泡在一汪春水里,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麻意。
眼里凝着的冰霜一下就化了。
他也偏了下头,挑着眉眼看她,红发带随着高马尾轻晃的模样,风流中满是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