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舟前面的话说得笃定,越至后面,声音却抖得愈发厉害,轻到几乎听不见。
最后,他神情痛苦地抓着头发,终是颓丧地垂下了头。
少年终究是少年,空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然他们的君王却将他们视作蝼蚁,视作利用的工具,以及,随时都可丢弃的棋子。
万千将士的命不重要,黎民百姓的命不重要,一座城不重要,对他们这个圣上来说,皇位和皇权才最重要。
岁安纵使是公主,但被当成工具和棋子和亲的她,又何尝不是呢。
赵舟垂下头后,手紧握成拳,重重在墙上捶着。
一旁的蓟绍也是不语,只摇头叹气。
求援军的信已送上京十日有余,应早就到了圣上手里,可如今在这兵临城下之际,援军仍是未到。
没有回应便是圣意么?
蓟绍紧拧着眉,微黑的脸此时在灯下竟显得有几分发白。
屋内气氛死寂。
如今,就连岁安也不认为……她那位父皇会派援军前来守住幽州。
岁安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什么表情,她很平静,抬手抹抹眼泪,正要推门而出时,屋外传来一道报信的喊声。
“上京,上京来信了!”
这一喊声让屋内之人皆是一惊,纷纷抬眸看向门外。
赵舟的眼里明显透着狂喜,就连蓟绍也是喜不自胜,他蓦地站起身,吩咐人进来。
“快,快进来!”
一士兵推门进来满头是汗,他此时也顾不上去擦拭汗珠,忙弯腰行礼,话里俱是透着惊喜,他们都以为,幽州有救了。
他们陛下派了援军,有希望了。
“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来了,说是带来了陛下的圣旨!”
听此,赵舟和蓟绍不敢耽搁,连忙随士兵去了外头。
岁安微愣,但很快睫毛又重重地垂下,将她那双明澈眼睛里的情绪都掩了去。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胸口憋闷喘不上气,由于心跳过快,喉间也生出了种窒息感。
岁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上京来的圣旨会写什么呢。
岁安失神思忖,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她皇兄。
来人是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定然会知道皇兄近况……
想到皇兄,岁安黯淡的眼眸总算透出些许光亮,也跟着后面去了。
几人走出房间,便看到那太监总管在府衙大厅等着。
只见那太监衣着富贵,脸上涂了层厚厚的白|粉,此时正翘着手指拈着茶杯,在那悠闲地喝着茶。
幽州城却是兵临城下,城内之人皆面露苦色,神情担忧。
赵舟和蓟绍对望一眼,手紧握成了拳,后还是面带笑意地朝这太监行了礼:“公公一路上辛苦了,请问陛下的圣旨……”
“咳——”太监干咳了一声打断他们,赵舟面色不悦,手中的拳头攥的更紧了,蓟绍亦是。
但此时他们皆知大事要紧,便都忍了,面上一副恭敬之意。
这太监见此心里舒坦,也就没有在为难两人,开始宣读圣旨。
“幽州刺史蓟绍听令。”
几人跪下听令,太监接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郢两国互为邻国,为修百世之好,结为同盟互助互利,命幽州刺史蓟绍当即停战,开城门。”
“求和。”
【开城门,停战,求和】
这几个字重重砸在了每个人心上,刹那之间,方才赵舟和蓟绍脸上的激动喜悦之情消弭无踪。
岁安亦是脸色发白,难以置信。
没有等来援军,等来的却是皇帝要他们投降的圣旨。
“怎么,蓟大人想抗旨吗?”太监手拿圣旨,尖细的声音拔高,着实刺耳。
圣旨在前,蓟绍只得忍下心中愤怒,接过圣旨:“臣遵旨。”
接下圣旨,太监便要离开,岁安想起她皇兄连忙上前,问起了她皇兄的事。
“李公公,我想和你打听下我皇兄的事,我皇兄如今怎样了……”
“哟,这是岁安公主?”太监略一行礼,腰都没弯,晃了晃手中拂尘,皮笑肉不笑的。
“回宫后您还是仔细着自己吧,可别再问三皇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