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靖恩摇头道:“是我胞弟靖仇,他出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母亲命我去找他,若是宋兄能帮忙,那就太好了。”
他冲宋鸾羽微微笑着,清澈的眼瞳不染杂尘,哪里有半点不怀好意之色。
宋鸾羽本就有些不大适应这过于热火朝天的酒桌氛围,想也未想就答应了。
二人并肩出了天枢堂的门,此时月上中天,晚风习习,煞是凉爽,微醺的酒意一吹便散。
诸葛靖恩根本就没有喝醉,但为引宋鸾羽入彀,支起帐篷的地方也需要遮掩,他便继续佯作脚步不稳的样子往前走着。
兄弟二人十岁之后便分了院子,毗邻而居,诸葛靖恩带着宋鸾羽走到自己院子门口时忽然停了脚步,身子微微晃动,还抬手捂住了额头。
宋鸾羽看他面色不好,一路都走得歪歪斜斜,不由担心他是否已经醉了:“靖恩贤弟,你还好吗?”
虽说和诸葛家的这场亲事未必能成,但这些时日相处想来,诸葛家两位公子却都是值得一交的人品端方之人,宋鸾羽已然将对方视作朋友,多些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吹了风有些头疼,”诸葛靖恩扶墙站着,语带歉然,“宋兄,靖仇他就住在前面那个院子,能不能麻烦你先去看一看,我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稳当,想先回去洗把脸醒醒神。”
宋鸾羽仍然没有多想,轻易应允了下来:“好,我先去看看,若是令弟不在,我再折回来找你。”
“如此,就多谢宋兄了。”
诸葛靖恩冲宋鸾羽感激地抱了抱拳,然后转身进了自己院子,耳边是对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其实他对宋鸾羽此人本身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元山派何长老一手教养出来的首徒,人品武功在同龄人间都是首屈一指,但……
一想到对方早在他之前便和祝君君有了牵绊,他心中便甚觉酸涩。
再者说,既已和祝君君不清不楚,那就应该顺应他妹妹的要求干干脆脆地把这门婚事取消了,可那日小妹大闹天枢堂的时候,宋鸾羽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语,不知情的人怕还要以为他多想要这门婚事,实在叫人心中不快。
既如此,那便干脆让他亲眼瞧个清楚吧,两边都舍不得的后果就是两边都得不到,诸葛家的女儿不会嫁给他,太吾传人更不会选择他。
诸葛靖恩停在院中一棵金桂树下,十月花期将尽,只有残香萦绕枝头,他深吸一口,紧握的双拳渐渐松懈下来,额上一层薄的汗在晚风中渐渐风干,冷飕飕的,有一瞬这股凉意直透他心肺。
他忽地抬起头来,转身大步往院外走,宋鸾羽可恶不假,但君君……君君她不该成为他算计的一部分。
她那般聪慧,绝不会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若是解决了宋鸾羽的同时还把他自己也搭进去,那真是得不偿失!
但眼盲之人终究无法健步如飞,何况诸葛靖恩此刻心绪已乱,风声虫声呼吸声错综一片,在迈上长廊台阶的那刻他抬腿晚了半拍,被走过无数次的石板路重重绊倒在地,而同时,宋鸾羽那身蓝白布袍的最后一寸衣角,彻底消失在了邻院的月洞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