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同样听得入迷。
夜深之后,西辞院越发清静,浴房起了雾,方柔先洗过了,披着发坐在镜前绞干。她很爱干净,哪怕在宿丘山时条件没王府这样好,也没人伺候,可师父和师兄也特地引了山泉到宅院里,让阿嫂和她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沐。
萧翊曾说过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可方柔是不用香粉的,她甚至不怎么梳化打扮,就是简简单单,如她在宿丘山的日子,肆意洒脱。
如此,她也不知萧翊说真说假,权当是哄她开心的讨喜话。
她整理好,萧翊也正好披衣进来,方柔不施粉黛,只穿着件单薄的纱衣,坐在灯前更显绝色。
萧翊第一眼见她,便知她这模样放眼天下也难出其二。
也就是那一眼,似乎注定要将她带回王府,之后发生的都是顺理成章。
萧翊卷着她的发,绕紧,一松,顺滑柔软的青丝微微荡漾,每一丝都划过他的心底,对此萧翊爱不释手。方柔见他心情好,忽而笑道:“昨日我见着了一位宫里来的嬷嬷。”
萧翊刚卷起她一束长发,手间一顿,乌发早早坠了下去,面不改色:“是秦掌教。”
方柔点点头。
萧翊复又把玩她的发,心中想,她若是问起婚事,不若顺水推舟跟她说明白,迟早要知道的事情,她今日也见了沈清清,虽看样子并不知晓她就是王府未来的主母,可她对沈清清印象也不太坏,总会接受的。
“她们说,秦掌教是太后娘娘的人。”
萧翊默认,等她说下去。
“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他便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垂眸,方柔正好仰起头,笑意盈盈地望过来。
萧翊眸色一暗:“你好大的胆子。”
问起太后,这是存了要见二圣的心思?想讨封赏,还是别有所求,萧翊一时拿不准,却也好奇,方柔对朝堂后宫从来不感兴趣,向来是他说,她听,却不主动问。
方柔皱眉,却不是生气的表情:“太后娘娘,不是你的娘亲吗?”
萧翊心间一坠。
娘亲,这声称呼太久远了,远到父皇还没有离世那时,他年纪小,不喊父皇母后,跟乳娘学了民间里阿爹、娘亲的称呼,竟讨得二人欢心满满,顺带捎还重赏了乳娘。
之后,父皇驾崩,母亲成了太后,他没了爹,自然也不再喊她娘亲。
萧翊忆往事出神,方柔见他面色古怪,心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我只是好奇罢了,阿翊若不想说,我也可以不听的。”
他的手按在方柔肩头,轻轻摩挲着,似乎在考虑。最后,他没说话,俯下身嗅着她颈间的淡香,方才不好的情绪彻底没了。
“日后你会知道的。”他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答。
之后便是方柔被抱上了宽床,床幔扫落,萧翊今夜又尽兴了,虽没用上那些物件,可方柔同样累得不行。
离开宿丘山越远,回来王府越久,萧翊心底的真实似乎逐渐都暴露出来了。
并不是那样温柔、充满温存之意,更多的是掠夺、占有,如他前往丘城的真实目的,如他本人的真实性情。温柔玉润是少侠萧翊,而这位身居高位的宁王,却不是个多斯文良善的主。
第7章
◎他很懂◎
萧翊一早就进了宫,直奔太后的寝殿去了。
这位太后娘娘深爱幼子,三不五时都要召他入宫见上一面,吃顿饭、说说话,偶尔留宿几晚,做母亲的心情自然很好。
今早说好伺候太后早膳,萧翊到了地方,太后却早早起来传了膳,就等这宝贝儿子一块用饭。
两人说着闲话,母子二人私底下没有那样多的规矩,也是允许边吃边开口的。
到底还是说到了正题:“秦嬷嬷前两日呈了王府的名册上来,阿翊,你须得心里有数。”
萧翊点头说知晓。
太后瞧他一眼,慢声道:“阿翊,小时候你养了一只小奶狗,你父皇教你每顿就喂它七分饱,你却总说它饿了,偷偷给它加餐,最后那小奶狗吃坏了肚子,怎么也救不回来,你伤心了好一阵。你还记得么?”
萧翊放了筷子:“儿子记得。”
太后:“这事之后,你父皇告诉你,凡事须张弛有度,切莫过犹不及。”
萧翊抬眸看向太后,心知她在提点方柔的事情,刚欲开口,却不料又被拦下了他的反驳。
“哀家今日也想多说一句,这世间真心难求,你拿王爷的权势欺负人家,日后该要悔了。”
萧翊正色:“儿子没有,昨日儿子才与皇兄说起,最合适的安排是先列侍妾,之后找由头晋个妃位纳册,不会委屈她。”
太后皱了皱眉:“侍妾,寻常人家的姑娘肯答允?你这妃位又许到什么时候,该找什么由头?”
“这些小事便不用母后操心了,总归不会委屈了她。寻常人家嫁娶,若作妾室自然是不妥,可她毕竟入的是王府,位份早已比普通家妇高出一等,日后再晋妃位,更算作半个贵人。何况她也不争这些虚名,儿子正看中了她这点脾性。”
太后摇头叹气:“她果真不看重名分?”
萧翊自信道:“自然如此,否则儿子也不会将她带进王府。”
太后望了他一眼,心底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他这小儿子未尝□□,从小又被宠惯了,想要的事物莫不是唾手可得,哪会存着替人着想的念头。也怪她与先皇纵惯,只想着幼子将来不当皇帝,既是闲散王爷,日子过得开心自在便好,结果竟像是有些走歪了路。
只盼那姑娘真是痴心爱笃,能想明白就算如今只得入王府作妾妃,但也不算天大的冤屈,在大宇朝,妾妃与寻常人家的侍妾是不一样的,也须得出身清白正当才可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