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这兄弟二人起了疑,不管天涯海角,不管名臣贵胄又或芝麻小官,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会被记录在册,再呈递到萧翊面前。
京城里头最近无甚新鲜事,唯一的变化只有裴昭回朝。
此事不必皇帝吩咐,萧翊早早就有了准备,分了三组人手专盯着这位裴大将军的动向,事无巨细,连日成书汇报。
萧翊翻开第一册 ,仔仔细细地看完,文书详细到裴昭的神态表情变化,与旁人对话的每一个字,彼此说话的语气,话中是否有遮掩,如此一目了然。
萧翊看过后便知晓,裴昭回京,朝中有多少人求访将军府,可几乎都被他推拒了,倒像是个有分寸的。
册中甚至这样写:“裴昭与副将语,下次再来人,就说我病了,起不来床见不了客。亲信支支吾吾,将军你这借口过于牵强,万万不可妄言。裴昭骂他榆木脑袋,推辞人也不懂......”
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细节往往能瞧出人的真实意图。
起码到目前为止,萧翊并没有察觉不妥。
他将那两册文书合上,伸手端茶。
其中一人这才稍稍上前:“殿下,裴昭今日赴太傅府午宴,属下靠近不得。”
萧翊只轻轻颔首,自然明白苏太傅老谋深算,早做了后手。太傅府瞧着光明正大,实则潜藏不少高手,他没必要因此打草惊蛇,让对方探出虚实来。
他饮了一口茶,忽然问:“裴昭手下那副将叫什么?”
暗卫一怔,快声:“回殿下,名叫张成素。”
萧翊低声:“继续跟,直到他离开京城。”
两名暗卫领命退下。
何沉见书房门再次关好,这才微微伏低身:“殿下,沈家来人答谢,说有劳您替府上管束了下人,今后必不再犯。”
萧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本也不想再将此事放到心上,两家的姿态已摆了出来,沈夫人是个精明人,当然明白他这样做的意图。
他抬眸,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两册文书。
裴昭入太傅府是早有意料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有古怪。无论是出于早年的师徒之谊,还是如今同朝为官的交情,裴昭不至于那般不识抬举。
苏太傅也不是个好对付的,面上仍挂着老师的架子,裴昭三番四次直白地拒绝,只怕事情不好收场。
他甚至连裴昭和苏太傅可能谈及的话题都猜到了,无非就是师恩不可忘,又或吾家小女初长成,话里话外都想拉拢这西北王罢了。
西北王,这也是萧翊上回赴丘城密查得知的另一件事。
裴昭在边境一带的势力和威信绝不容小觑,他不仅是坐拥云尉营的裴大将军,更是诸多异族子民心中的不封之王。
若苏太傅这如意算盘被打响了,朝廷只怕真要变天不可。
萧翊独自思忖着,五指轻轻磋磨,已有一番算计。
日暮时分,萧翊掐着点出现在西辞院。
彼时方柔正跟春桃说话,不知提起了何事,面上带着柔和的笑,虽没以前那样的明媚张扬,可瞧着仍是发自本心的愉快。
直到春桃跪下喊了声殿下,方柔嘴角的笑意收敛,很快垂眸,低声唤他阿翊。
在二人用饭时,屋里就没下人伺候了。此时方柔捏着袖角坐在妆台前,萧翊已叫了水,浴房传来的细微声响一直飘近方柔的耳朵里。
她在傍晚已独自沐过,如今退了外衣,长发披散,她梳了一会儿就停下动作,刚要起身,猛一撞到了萧翊的身前。
他的里衣松松垮垮地系着,乌发结髻,姿态说不出的闲适潇洒。
方柔还没来得及吭声,整个人被拦腰抱了起来,萧翊已吻上她的脸侧,两个人踉踉跄跄落下。
他的吻带着难得的柔和,过后,更多的仍是霸道。
方柔本能地伸手去推他,手腕就被捉住了,他的手包裹着她的五指,力道不停,他发出满足的叹息,随后松了掌控,让方柔自由发挥。
她有些粗手笨脚,并不能很好地动作,加之内心十分抵触,萧翊还不断干扰她的注意力。
最后萧翊闷哼着将她的手挥开,接下来的事情再次脱离了方柔的想象。
而在她脸贴着被子的那瞬间,萧翊的声音吻了上来:“阿柔,我们要个孩子吧。”
方柔神思不稳,浑浑噩噩中被吓了一跳,被猛地一撞,她腾然间发出一声尖叫,丝毫不受控。
萧翊更加不管不顾起来。
方柔迷迷糊糊转醒之际,隐约瞧见萧翊在整理朝服。
他已独自穿戴好,又赶着晨露前去宫里早朝。
她迟钝地闭了闭眼,没有半分力气作些反应,萧翊倒是低声一笑,又说她不堪重用,如今这话听来只觉莫大讽刺,她极不愿听。
合上眼,不知不觉又昏睡了过去。等到意识再次回拢之际,春桃已打了水候在了门口。
与她同站在旁的,还有那位瞧着面善的王嬷嬷。
是了,朝晖园闹出的动静不小,萧翊事后已发落了一干人,只是这也是后话,春桃小心翼翼地提起,王爷说她护主不利,挨了罚,今后还是由王嬷嬷在别院主事。
面上瞧不出来,可方柔隐约察觉到春桃越发谨慎,与她的关系也更趋向主仆,而不再跟从前那般无拘无束。
方柔自身难保,又还能强求什么,春桃无故挨了罚,难不成还要求她明知故犯惹忌讳么?再多的愁思与不甘,摆到萧翊面前,换来一句这是为你好。
王嬷嬷掩着眉眼替她梳洗,方柔身上裸露的肌肤留着鲜明的痕迹,她只当不觉,手底的力道是轻柔缓和的,语气姿态也很克制,怕藏不住情绪,又惹了方柔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