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阻止不了他的称呼,抿了抿嘴,只说:“你们陪我吃点东西,吃过饭就回去吧。”
何沉脸色一滞,沉声:“王妃,如此不合规矩。”
方柔垂眸:“那你就当是命令好了。”
春桃回头看着何沉,悄悄打眼色。最后二人只得面对方柔坐下,掌柜上齐了菜品,一煲拨霞,三人分享,气氛竟没想象中那样奇怪。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三个本无恩怨的人放下芥蒂,竟也心平气和地说了些家常。何沉头一回发觉,方姑娘果然有特别之处,她不止有幅好模样,脾性也十分讨喜,这一份特别足以叫两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这边主仆三人聊得不亦乐乎,而萧翊从小北街离开后,独自回了宁王府。
直到他站在王府大门之外才意识到,原来他离开王府已有数月之久。
冯江一路跟着他,心中诧异何沉今日竟没陪同左右。萧翊离府许久,家宅琐事都由管家亲自主理,有何特别吩咐也是何沉前来通传。
今日萧翊破天荒回来一趟,他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主动过问他的安排,只得随时听候吩咐。
眼见着萧翊的去向不对,冯江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翊一路往后院,最后停在了逢春院。
冯江压低着头,不敢言语不敢动。
萧翊徐声问:“王妃可在府中?”
冯江答:“王妃今日暂未外出。”
萧翊颔首:“你在此候着吧。”
冯江应下,萧翊已提步踏进了院里。
哪怕在大婚之前,他也鲜少踏入这座别院,自沈清清搬进来后他就更没来过一回。
这座别院的布景他觉着陌生,一路朝里,下人们瞧见萧翊,先是一怔,随后连忙福身行礼。
绿芜正在房内候着,红果刚从小厨房传来午膳,见萧翊步履如风地朝屋里走,先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很快反应,忙福身,随后高声道:“殿下!”
屋里忽然有了阵动静,萧翊刚走到阶前,沈清清那抹红衫已出现在门边。
她讶然地望着萧翊,一时间不知是真是假,面上带着极浓的喜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路带过一阵风,进了屋,瞧见桌上摆满了碗碟。
沈清清忙迎上前:“阿翊哥哥,你吃过午膳了么?”
萧翊闻言一怔,他微微蹙眉,转头看了沈清清一眼,因这声称呼出神。
似乎也是在方柔与他直白地争吵、指责他的过错之后,他终于能静下心来,回想和反思他与沈清清的这段姻缘。
虽然他十分清楚,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单向的,得不到回应的,他原以为这只是沈将军与皇帝的交易,他就是露个脸,给个名分,互不拖欠。
直到方柔斥责他的不该,他偶然间竟也会有一刹的念头,沈清清在王府过得如何?
他与沈清清在桌前坐下,绿芜殷勤地给添了碗筷,又与红果对了眼色,二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沈清清刚打算替他布菜,眼尖,瞧见萧翊左手的新伤,那几道被碎瓷割破的口子已没再流血,可稍稍牵动,又会沁出丝丝红痕。
“呀!”沈清清忽而失态地喊了一声,忙站起身,毫无顾忌地托着他的手。
“发生何事?”她神色焦急,想要转身去取药匣子,不料被萧翊握住了手腕。
她被拽住,身子一顿,登时心跳怦然。
或许旁人并不知晓,她爱极了萧翊这份强势和力量,她生来仰慕这样的男人,而萧翊全然符合她的憧憬,所以她才会那样甘愿地嫁给他。
沈清清望着萧翊,眸色柔情似水,萧翊竟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视线。
“方才饮茶碎了杯子,无妨,先吃饭。”
沈清清被他重新拉坐在凳子上,听他发了话,忙说小厨房都是按她的喜好做的菜品,也不知合不合他口味。
可止不住地在笑,脸上满是欢愉之色,萧翊瞧在眼里,心底生出一丝复杂的念头。
曾几何时,他也在方柔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态,那时她心里眼里都是他,他拥有过方柔全部的爱意,所以更加不愿放手。
他见碗里的菜很快堆了起来,忙低声叫停:“王妃,孤不饿,你先吃吧。”
沈清清一怔,显然也察觉到不妥,忙对他笑了笑,舀来一碗汤,细细尝了一口:“殿下,这药膳羊汤最适宜冬日滋补,你也尝尝?”
萧翊摆摆手,只叹他与沈清清真是相处得少。他最吃不惯羊肉,更何况是清淡寡味的羊汤,喝进嘴里总觉得有股接受不了的味道。
沈清清只得作罢,又安静地喝了小半碗,这才慢慢夹菜吃饭。
她自小接受世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闺秀莫如是,萧翊安静地看着她吃过这顿饭,席间二人半句话也没说。
萧翊便又察觉了,原来方柔是在进了王府、受了嬷嬷指点之后,才开始慢慢规训了言行。
可与他来说,其实他很乐意在吃饭的空档彼此说些闲话,尤其听方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人胃口都好了不少。
而今,他们再没有过这样的美满。
午膳用罢,东西都撤了下去,房里仍没留丫鬟伺候。
沈清清再次低声询问:“殿下,我让小厨房备些清粥吧?你朝务忙,还是得按时按制吃些东西。”
萧翊还是拒绝,沈清清便不敢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