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宫内,德妃靠在美人榻上,紧紧闭着眼睛嘴巴,冷着脸把头拧到一边。
“娘娘,这补血益气的药,您喝了伤口才好得快!”江嬷嬷候在一旁,像是劝小姑娘一般,慈爱又耐心,舀了一汤勺哄着想喂过去。
德妃刚睁眼,便看到一勺黑呼呼的东西送到面前,吓得手一挥,整个药碗都被挥撞出去。
“咣当”一声,在地上碎了个彻底。
苦涩难闻的药味在屋内散开。
德妃正巧挥的是右手,这会儿简直是“自讨苦吃”。
“好那么快做什么?”德妃小声咕囔,见江嬷嬷无事,便赶紧起身远离药汤,“好得快了,那我不就白疼了!”
当时挥鞭的力道确实是大了些,但她也不是没能力自保。
只是不想侍寝,才出此下策。
伤都伤了,不把价值发挥最大,怎么对得起她?
只是……德妃想到韩微看见她伤口时那愧疚的小眼神,心中又怪不是滋味的。
江嬷嬷早已习惯劝药的困难,当即唤人来处理,又喊人再去煎一碗药来。
等忙完再看,德妃已经跑开了。
屋内摆了张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亭芳坐在桌前,手执毛笔,埋头苦/干。
德妃凑近一看,大惊:“你这写得什么字?!”
亭芳有些委屈:“娘娘,奴婢自小跟您在军营长大,根本没习过几个字。”
德妃娘娘还会被程大将军压着练字,她本就粗笨,能识字已是花了好大些功夫了。
德妃粗粗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摆了好些废纸了。
随便抽出一张纸,那字迹都不堪入目。
别说模仿她的字了,能写端正就不错了。
要不是德妃回宫前特意去内务府多拿了几份经纸,仅皇后分发的那些,都不够亭芳出差错的。
只是,这命人代抄之事毕竟不光彩,德妃也不好在宫内大肆喊人来帮忙。
她实在是讨厌这些书字,更别说密密麻麻的佛经了。
“走开走开,本宫自己来。”她心中烦躁,挥开亭芳后,自己坐在桌前,眉头紧锁。
半晌,她才用左手别别扭扭地拿起毛笔,刚蘸上墨汁,还未来得及写,经纸上便滴了一大滴墨水。
正准备研墨的亭芳:“……”
亭芳劝道:“娘娘,您不如吃药,等伤口好了再写?”
德妃瞪了她一眼,又重新抽出一张经纸。
她还巴不得伤口不好呢!怎么可能还去让伤口好得快!
若不是怕写得丑了遭人嘲讽,她就如此应付了事算了。
这次倒是不滴墨汁了,只是那字写得又大又圆,乍一看,比先前那一团更像墨汁了。
“……”德妃怒气上来,把经纸一把揉捏成团,发泄般随手扔了出去。
韩微刚走进屋内,还未跨过门槛,便见一个纸团直直向她砸来。
韩微后退一步避开纸团,这才发现这门槛里满是纸团。
江嬷嬷轻咳一声,对着屋内又传了次话:“娘娘,韩美人求见。”
德妃烦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知道了。”
也未说见还是不见。
江嬷嬷拿不定主意,只好对韩微说:“小主请稍等,奴婢进屋去问问。”
韩微浅笑道:“嬷嬷请。”
她捡起脚边的纸团,纸张材质熟悉,一看便知是早上皇后娘娘发的银雪藏经纸。
她刚打开纸团,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韩微抬头望去,德妃从屋内匆匆跑来,在她跟前堪堪站稳。
德妃简单抚平额角散落的鬓发,刚想说什么,便见韩微手里拿着张皱皱巴巴的纸。
德妃眼瞳微瞪,只觉得自己心如死灰。
她在韩微跟前一直维持的威仪形象就此破碎,恐怕再也拼不起来了。
自小就被嫌弃字丑的阴影在此刻涌出,直把她压得摇摇欲坠,德妃恨不得当场掩面离去。
她艰难地开口道:“这不是我的字,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