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本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闻声欣喜,忙要下地,唐烟已经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蕊素。
身后蕊素还抱着软被,唐霜眼眸一亮;“长姐今夜陪我?”
“别下地了。”唐烟点了点头,瞧见唐霜一双澄清的眸子,一尘不染,她眼里闪过几分局促,烛火映照下,脸色微微发红。
她褪去大氅,便上了榻。
一上榻,唐霜便环着她的腰,深吸了口气,唯有此刻心才安宁,一脸慰足,昂首道:“长姐真好。”
唐烟拍了拍她脊背,有些无奈,今夜两人都略惆怅,唐温伯人在大牢,唐缇又了无踪迹,明日出嫁,父兄皆不在场,待往后回首,皆是遗憾,唐烟安慰了几声,唐霜只默默听着,眼下这状况,谁也改变不。
“会好的,会好的。”唐烟喃喃安慰。
见时候不早了,想着还有正事,她瞥了眼紧闭的屋门,咬了咬唇道:“你坐好了,我有要紧事要交代给你。”
唐霜撒娇唔了一声:“长姐说就是了。”
唐烟见状无法,从怀间掏出一本画册来,脸色有些发红:“伸出手来。”
“什么?”唐霜瞧见手上的画册,有些不解,随手便翻阅了下。
图上男女,皆袒露赤条,交缠暧昧,或坐或躺,或站或卧,姿势千奇,她脸募得便红透了,身子惊颤,这一瞬脑袋都要炸了。
忙将册子藏在了腿下。
“长姐!”唐霜话音里都带着颤,乌睫颤动,皆是羞赧。
见她如此害羞,唐烟反倒自在多了,她道:“这是我出嫁前,钱妈妈交给我的东西,明夜洞房花烛,你总要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然你是要吃苦头的。”
钱妈妈是府上老人了,只是唐烟出嫁后一年便出府一享天伦去了。
唐霜羞得连声音都发颤,声音似蚊蝇一般:“可是,可是......”
唐烟交代道:“莫怕羞,敦伦之事,本就是夫妻常事。”
在唐烟的催促下,唐霜硬着头皮又将那书页翻开,只是才翻阅两页,便惊愕地忙又合上,头摇得似破浪鼓一般:“我不瞧了,不瞧了!”
唐烟见她已有懵懂处处印象,索性也不再勉强,只是凑上前在她耳畔又交代了好一会,唐霜眼眸睁大,脸红似血,恨不能捂上耳朵。
唐霜末了还问:“可记清楚了?”
唐霜有些勉强,会疼,那不做不成吗?
唐烟一眼便瞧出来她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不成,你消了这心思。”
话还没出口,便被唐烟溺毙了,她不禁有些泄气。
“是舒服的,只是你且记着,也莫都要让他得逞了,男人都贪,尤在这种事上,你若辛苦,也不必再由着他缠你,哭一哭,闹一闹,男人很吃这一招的。”她事上头,她起先也没少吃苦头,邹沢身形魁梧,又很贪她,刚成亲那会子,闹得没日没夜,还是回门那是钱妈妈见她疲惫不堪,才交代了些,不然她该要再吃一阵子苦头了。
唐霜抬眸问:“那他要是不吃这套呢?”
不吃?唐烟脸募得就红了,不禁想起邹沢偶不时狠下心肠什么都不听时的模样,这招确实不是回回都灵验的。
她咬了咬唇道:“自也有别的法子,只是你许会辛苦些。”
二月初八
是唐霜嫁人的日子,亦是六礼中的最后一礼,迎亲。
黄昏时分行礼,唐霜直到未时才被唐烟唤醒,实在非她贪觉,昨夜叫那事闹得她一整夜都未合眼,人是到天明才昏昏沉睡下的。
唐烟心疼她,便由着她睡,要不是喜娘来催,估摸还要由着她再睡上一个时辰才醒。
唐霜是自邹家出嫁的,其中深意,皆都知晓,邹沢便是要让人都知道,即便唐家倒了,也还有她做仪仗。
唐霜被拉起来梳妆换衣,铜镜里的唐霜,眼下泛着青色,唐烟忙让几个丫头替她盖上脂粉,凤冠缤纷,口脂嫣红,唐烟还在事无巨细地检查,便听外头嬉笑声传来,傧相一声吆喝,唐烟凑到窗牖前瞧了一眼,勾了勾唇道:“来了!”
唐霜心怦怦直跳,他来了。
门前奠雁礼成,孟鹤之又被起哄做催妆诗,本以为是过过场面,随便吟诗几首便罢,却不想他竟出口十首,任旁人如何刁难,他都应对自如,侃侃而谈。
一旁柏楼,沈舒安倒是毫无用处了。
平日里沐猴而冠的人,此刻是半点不悦都不敢有,自始至终都端着笑颜,随意如何刁难。
邹沢眼里划过满意之色,咳嗽了几声,在场本还起哄的人,皆都有所收敛,孟鹤之便终于是进了邹家的大门。
听见前院的起哄声,唐烟亲手将阙扇递给她,眼眶不禁有些发红,嘴角带笑叮嘱道:“好好的啊。”
唐家自逢难至今,坎坷难过,皆浮于眼前,千帆过尽,唐烟唯有此念,只盼她往后都好好的。
唐霜忍着泪,捏紧手中阙扇声音哽咽:“会的。”
成亲礼仪确实繁琐,唐霜被接着出了邹家大门,上了喜轿,绕府行了一周,才出发去孟家,只是他们这回并未走近道,而后从南边处绕行了三条街,旁人不知所云,唐霜亦觉今日这路实在太长了。
正疑惑时,车壁被敲响,是孟鹤之:“前头便是大理寺了。”
唐霜眼眸蓦的就湿了,她掀开车帘,瞧见了大理寺紧闭的府门,她的父亲,此刻就在里头。
这锣鼓声亦响彻了整个大理寺,传进了幽闭的监牢之中,唐温伯闻声抬头,以泪眼婆娑,陆绻端了杯清酒与他道:“今日是阿唔的好日子,该好好喝一杯。”
唐温伯抿唇笑道:“多谢你。”
陆绻未应,喝了杯酒,便负手而立,看向那狭小监窗,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