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生下我后,就撒手去了,是芷苋姑姑把我带大的。我四岁那年,芷苋姑姑染了重病,她最放不下我,怕我独自一人无法健康长大。”
“除此之外,她还交代了我一件事。那件事……”
她说到这里,稍作停顿,转眼看向郑将军:“其实是母妃临死前交代给她的。”
郑将军用力握紧了佩戴在身侧的剑柄,稍稍颤抖的手昭示着他的情绪。
他看着江容,面带激动与痛苦,似是怎么也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能从江容口中听到故人的消息。
哪怕只是“一件事”,也足以让他激动。
“母妃叫她带一句话给郑将军。”
江容说:“可惜后宫里布满了皇后的爪牙,她没能完成,便交代给了我。”
“是——”郑将军语气艰难:“什么?”
“将军不妨猜猜?”江容卖了个关子。
郑将军朝江容拱了拱手:“末将愚钝,还请殿下直言。”
他这么诚恳,江容倒是不好意思继续吊他胃口了。
“——叫他好好活着。”江容放轻了声音。
就这样一句话,仿若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了郑将军的身体里。
“这是母妃的原话。”
她故意做出一副仔细回忆的样子:“当时我还小,芷苋姑姑怕我忘了,逼我念了好多遍,我又吓又怕,一边哭着一边跟她念,是以能一直记到现在。”
身边没有了动静。
江容悄悄看过去一眼,正好看到郑将军抬手,故作随意地抹了一下眼睛。
她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感叹那对狗帝后是真的害人不浅。
正巧几辆马车都准备妥当了,副将在不远处朝郑将军打了个招呼,郑将军抬手做了个请江容先行的手势。
“殿下请先行。”
江容微微颔首,三人一起走到凤辇前。
青栀先踩着马札爬了上去,然后回身朝江容伸出手。
江容余光见郑将军一直略低着头,便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侧头看了眼风来的方向,似不经意道:“风有些大,将军仔细被眯了眼睛。”
郑将军轻笑一声,顺着她给的台阶,抬手随意摸了把两边眼角。
“谢殿下关心。”
江容这才握着青栀的手,进了马车。
宝蓝色的车帘将马车内外隔绝开。
看着眼前的车帘,郑将军心中仍是百味杂陈。
还有一丝丝的欣慰夹杂其中。
这就是她的女儿。
和她一样善良,聪慧,善解人意。
……
江容进了马车,转眼不小心撞上了青栀的目光。女孩大大的眼睛里似乎带了点心疼,叫江容又窝心,又有些好笑。
要是让青栀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随口胡诌的,小姑娘会不会哭着喊着说她是大骗子?
其实也不能怪她故意说谎骗人,只是郑将军看起来太难过了。
郑将军向她释放善意,让她在这异世多感受到了一份温暖,她投桃报李,才会说几句话安慰他,想叫他好过点。
横竖唯一的两个“知情人”都死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能质疑得了她。
“我没事。”
她轻轻地拍了拍青栀的手,以示安抚。
“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就忘了当时的感觉,不用为我担心。”
她的本意是想安慰青栀,叫她不要多想,没想到小姑娘完全不上她的道,反而另辟蹊径——
“公主真好,自己明明也很难过,却还要去安慰郑将军。”
江容:“……”
她真的是瞎编的!
她想了想,把青栀招到面前小声耳语几句。青栀听了,稍稍瞪大了眼睛。
“所以,公主只是为了不让郑将军太难过,才故意说谎?”
——说来也是。
公主以前都不说话,芷苋姑姑怎么可能把这种事交代给公主?
青栀懂了,又找了另一个角度夸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