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家如今住的小院位于京都的西城边, 离着郑氏娘家所在的西山边大概有三十来里,为免一家子路上饿的慌, 周瑾过来时就买了十来个新蒸出来的肉包子,好路上边走边吃…
可郑氏却有些吃不下去, 越往娘家走,离娘家越近,她心里的愧疚感就越重…
本来她娘家的条件在京都来说还算不错的,可因着她们被抄了家, 他爹她娘担心她和孩子们路上受苦, 害怕没人打点, 她们都到不了辽东,
在她们一家子被发配前,就变卖了大半家当凑了三千来两,除了打点狱卒和负责压送的衙役们,剩下的都偷着塞给了她公婆…
为了凑这些打点银子,她娘家连开了几十年镖局的位于京都中心位置的院子都给卖了,因此这几年连镖局都开不下去了,一家子只能搬到西山这么偏的地方,包了座山头,靠种些果树维持生计…
结果呢,因为她的软弱,所有银子都进了她公婆的腰包不说,还让她的孩子跟着自己吃尽了苦头,让他的瑾哥儿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拿起刀,跟他们去斗…
经过这两年多的磨炼,如今再想起那个曾经懦弱无能的自己,郑氏都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好打醒她!
赶紧醒醒吧!你个大傻子!
……
“娘,你是不是太想外公外婆啦?咱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们了,你别伤心啊!”
郑氏身旁的周璎首先发现了她娘的不对劲儿,见她娘都哭了,忙细声细气的关心道。
因为这几年郑氏和几个哥哥姐姐的细心照顾,周璎小朋友一直也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成功的按着周瑾的心意,长成了个温柔甜美的小姑娘,说话也总是温温柔柔的…
前面赶车的周瑾和坐他旁边的周瑜,还有靠着骡车正闭着眼默读功课的周璃,听他们小妹说他们娘伤心了,都关心的看了过来…
郑氏见孩子们都担忧的看着自己,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娘没事儿,娘就是觉得这些年,你外祖父家被咱们家给拖累的不轻,娘觉得太惭愧了,觉得有些没脸见他们!”
“娘,虽然你以前确实有点太讲究所谓的三从四德了,显得有些懦弱,但后来你不是慢慢改了么?儿子可听白婶娘说了,说您为了救泽林叔,连狼都敢杀了!”
周瑾见她娘又陷到自责的情绪中去了,忙笑着劝道,
“所以说,这人啊,真的是会因为磨难而成长的!娘,你看你现在不就变得越来越厉害了么?”
“是啊!娘,大哥说的对!您真不用总纠结过去,外祖父一家当初帮了咱们,咱们以后加倍报答他们就是,你总这么愧疚着,外祖父,外祖母见了反而会更心疼…”
周瑜也忙跟着劝道。
郑氏听了这才好了些,不过还是有些闷闷的,
为了分散她娘的注意力,周瑾就又接着凑趣道:
“娘,您再跟我和阿瑜说说你是怎么砍死那头野狼的呗,当时白婶娘跟儿子说的时候,儿子可都惊呆了!唉!可惜当时我俩都不在,没能看到娘您救人时的飒爽英姿!哈哈!”
“莫听你白婶娘瞎说,哪里是娘救得你泽林叔啊!”
郑氏听了忙解释道:
“当时是你泽林叔为了救娘才被野狼给扑倒的,他那胳膊还被野狼给生生撕下去一大块儿皮肉,眼看着就要被野狼给咬死了!
娘当时也是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被野狼给咬死吧,这才捡起你泽林叔掉了的柴刀,砍了那野狼两刀的…”郑氏道。
“可不是砍了两刀啊!”说起她娘杀狼来,一直困顿的周璃顿时来了精神,
“大哥,大姐,当时你俩都不在,阿樱又被人护着没敢让她去看,可弟弟我却是亲眼去看了的,那头狼的脖子都快被咱娘给剁烂了,也就皮还连着那么一点儿!死的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我过去的时候,咱娘砍狼砍的浑身都是狼血!累的连刀都握不住了!泽林叔当时被娘的气势吓得,都站起不来了!”
“你这孩子!什么叫被娘吓得啊!你泽林叔当时是被狼吓得好么!”
郑氏听了顿时着急道,但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显得他泽林叔有点胆小,于是又改口道:
“其实你泽林叔也不是胆小,他就是身子太弱…”
额?!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对…
周瑾…
周瑜…
忍不住对视一眼,他们怎么感觉到了丝丝粉红色的味道…
……
郑家如今住的地方是个占地颇广的大院子,后面就是西山,周瑾刚到京都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一次,已经见过他外祖父外祖母并几个舅舅,并告诉了他们,他们家已经被承乾帝赦免,不日全家就会回京的消息…
自打那天周瑾来后,郑氏的母亲林氏就天天搬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的门口等着,今个儿终于等到大闺女一家子回来了…
“娘!”郑氏下了骡车就跪倒在了林氏面前,抱着林氏的大腿哭了起来:
“娘!不孝女回来了!呜呜…”
林氏听了哪里还忍着住,颤抖着手捧着闺女消瘦的脸看了半天,也抱着闺女大哭了起来…
“灵卉啊!我的儿!娘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啊!!”
母子俩哭的惨兮兮,一旁的周瑜几个见了,也都跟着抹起眼泪来…
“灵卉!卉丫头!是你回来了么?!”
一个一身短打打扮的老者,身后带着三个年龄不等的男子,听见动静也从院子里奔了出来……
“爹!大哥!二弟!三弟!”郑氏听见声音,急忙从郑氏怀里抬起头,又扑到奔过来的老者怀里,继续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