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回去的两份,其中一份留在静灵门,另外一份会拿去公证。
苏云检查过合同,确定没有问题后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顺便盖上私章,这件事本就是商量好的事情,只要合同没问题,当事人不在也可以签。
在苏云签合同的时候,鬼新娘已经将箱子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她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看得出每样都想吃。
“这么开心啊?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苏云将合同压在茶几上,凑过跟鬼新娘一起看。
数了才发现,车大师的广西师兄是真的实诚啊,说给他们送好吃的面条,就真的每样都送,而且是真空封好的干活包,附赠一份菜谱,说明送来的都是干活,鲜货可以去菜市场购买,然后按照制作方法来做,基本就可以做个大差不差的味道出来。
苏云看着心情都好了,她拍拍鬼新娘的肩膀说:“你把这些交给大师傅,让他看着做,后面给我们当早餐做也行,反正都是干货。”
鬼新娘开心地猛点头:“嘿嘿嘿,好!”
然后鬼新娘就扛着箱子跑了,估计去通知完烧饭师傅,还会在那蹭吃蹭喝一顿才出来。
这一天依旧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苏云早上喝到了烧饭师傅做的槐花粉,人吃到好吃的,心情就好,心情好了,思路都清晰许多。
首先是把静灵门的合同给寄回去,这次没用邮政小包,而是最快的顺丰——因为不远处就有个顺丰大件快递站,那个是寄大件的,但因为近,每次殡仪馆都过去寄东西。
关于殡仪馆里来了个不速之客的事,苏云谁都没告诉,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乌瑾沉得住气,他在等待意外到来,做好了各种准备,只是担心苏云的人身安全,至于乌瑜,他担心归担心,可不知道是不是对苏云的信任,倒也没有太害怕。
到了晚上,大家正常喝完了晚茶回去睡觉,苏云梳洗过后,换下了睡衣,带着罗盘去往殡仪馆下层。
殡仪馆地下那一层更像是投影,本质上并不存在,这种情况就像皮影戏,真实的一侧依靠光投影到了另外一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端看操控人的心意。
苏云来到殡仪馆中与那个人对应的位置上,在对方的视角中,好像自己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猛地举起长剑一戳,却发现长剑穿透过去,苏云却一点血都没流出来,看起来甚至没有受到伤害。
“影子?”男人缓缓收回剑,沉声问。
“没错,我记得,你叫余酩?或者,应该叫你余复岸?啊,你应该还有一个名字,叫楚飞独?”苏云慢吞吞列举了那些被余酩顶替的身份。
余酩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苏云的影子:“你到底是谁?贫道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来杀贫道儿子?现在还将贫道困住在此处?”
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苏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呢。
苏云轻笑一声:“对啊,我跟你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你不如想想,我叫什么?西城殡仪馆现在的老板叫什么?”
闻言,余酩陷入了沉思,似乎真的在思考,西城殡仪馆的老板叫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是季微棠?不对,我见过季微棠,她不是你这样的。”
看脸的话,苏云跟苏一翎以及季微棠都很像,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亲生女儿的相似,可身形到姿态,苏云与他们并不怎么相似,因为苏一翎跟季微棠都是温和开朗的人,而苏云从小没在他们身边长大,到底没变得开朗温和,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时,那种蔑视与高高在上,倒是与苏家人像了十成十。
环境确实会改变人的状态与习惯,苏云从小在苏家长大,尽管努力当个正常人了,也难免沾染了几分不太好的习惯。
苏云轻笑了下,说:“我确实不是季微棠,因为她是我母亲,我叫苏云,不知道余先生对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苏云?”余酩愣了一下,“苏家那个假千金?”
从苏云的角度,可以看到余酩脸上的疑惑,他是真的有一瞬间的怔愣,并不是作假的。
苏云不动声色地说:“是我,怎么?我是季微棠女儿这件事,很诧异吗?”
余酩脸色古怪地看着苏云的虚影,沉默良久,他缓缓说:“我更诧异于,你居然还活着,而且你关着我的目的,就是想赵涂胡过来不是吗?”
想了一天想不明白的事,在知道苏云的身份后,余酩顿时想明白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活着离开了。
苏云稍稍向前一步:“不愧是敢在静灵门门主面前截胡的人,你确实有点脑子,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悲观,你是可以活着离开的。”
“不,不可能了,”余酩十分笃定地说,“我开了口,他们不会让我活着,我不开口,你不会让我活着,左右都是死,你让我怎么选?”
“堂堂静灵门叛徒余酩,你这些年什么都做了,还怕死?”苏云好笑地反问,觉得这余酩年纪大了,胆气也没了。
余酩轻轻摇头:“不一样,我敢跟门主对打,是因为我知道他什么实力,现在让我去跟他对打,我照样不敢,遇见你和你仇家也是,不是一个等级的,碰面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
苏云语气平静地反问:“所以,你要因为我的仇家,而拒绝我?”
话音落下后,余酩沉默了很久,他在斟酌自己最后要怎么选,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艰难开口:“是,你顶多要我的命,但关于你的仇家,我会是第二个你。”
说到这个,苏云就想起来了季微棠对她死亡惨状的描述,还有自己的梦境,完全就是惨不忍睹,对方杀她,或许有什么目的,杀的过程却是以虐杀为乐。
苏云轻轻摇了下折扇:“行,我是好人,倒也不为难你,我只有一个问题,当时是不是……加钱,然后活生生把我的内脏剖了出来?为什么?”
“……其实这种事,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带上你从前的、现在却属于另外一个‘苏云’的命格。”余酩轻声解释。
在道家中,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认为人的器官与五行八卦相关,所以将五脏六腑划分了五行,道家认为,人的身体行气是要经过五脏六腑的,而五脏的属性在经过气的时候,自然有一定的规律。
而无论是正统道家还是分出去的邪门歪道,都有以人为阵的道术,生挖五脏做阵眼的不在少数,古时候有些人认为,这样的做法甚至可以交换命格。
苏云想到了这个可能,却觉得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命格在苏芸身上,而那个命格,苏家告诉她,是谁当了苏家大小姐,谁就会遇上那个必死的劫数,只有她这么强的命格才能顶住。
思来想去,苏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苏家截胡了我的命格。”
余酩眼神一闪,他警惕地盯着苏云的虚影,轻轻摇头:“别开口,苏云,别开口!”
苏云静静看着他:“为什么?我听说了你当年的事迹,你不像这么没胆子的人啊,难道你因为实力修炼不上去,害怕了?”
听罢,余酩却没有生气,他只是静静看着苏云,良久,他说:“你这样好命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我这样修炼能力差、没有天赋的人,当年得到了母僵,意气风发,以为能翻云覆雨,结果出来了处处碰壁的憋屈,我今年六十多岁了,却比不过你父母修炼二十年的修为,我怎么可能不怕?”
曾经的嚣张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注定会死的局,余酩可以做到跪得比任何人都快,虽然,他知道自己大概逃不过这一劫了。
苏云听着他的话,露出一丝怜悯:“其实,不是你不行,知道为什么静灵门收的弟子都平平无奇甚至命格很差吗?因为修炼静灵门的功法,一定要是三弊五缺的命,越到后期越需要这样的命格来让道侣弥补,以达成天残地缺的互补之道,可惜,你跟赵涂胡都嫌弃静灵门的人变态,不肯这么做而已。”
“你说什么?”余酩一直冷静的表情猛然龟裂,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甚至是为了死亡低头,只求死得好看一点,可他接受不了他曾经以为绝对不会错的选择居然是错的!
余酩目眦欲裂,他恶狠狠地瞪着苏云,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我警告你,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骗我,你懂什么?我才是静灵门的弟子!难道我不懂,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