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蜜汁从牙齿甜进了心窝。
“呜呜……好好吃!”
会让人长蛀牙的甜食,果然都是人间美味!
凤宁啊呜啊呜一顿狼吞虎咽,看得边上的大头青年都开始嚷饿,拍腿跺脚要吃地瓜。
妇人不禁笑着打他:“平日也不见你吃一口,人来疯!”
那丈夫不太会说话,憨笑着从灶里又掏出几只烤地瓜,着急送给凤宁,却忘了地瓜烫。跑到一半,“嘶”一下烫得左右连连换手。想扔又舍不得,一路跳着脚。
妇人大乐:“慌什么,大人一下哪能吃这么多?去拿油纸裹了,给大人装好带回去慢慢吃!”
“哎,嘶,哎。”
“俺,也要,吃!”大头青年把木桌拍得砰砰响。
屋里烛火并不明亮,但一阵阵欢声笑语和鸡飞狗跳,让这间屋子看起来非常热闹。
一家三口身上笼罩着暖融融的光晕。
整个屋里都是地瓜香。
凤宁也不禁跟着傻乐起来,她想:狄春说得不对,这不叫苟且偷生。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杀凶邪,也总要有人卖地瓜。
啃完一只地瓜,心满意足的凤宁拎上沉甸甸的包袱,告别了三口之家。
她决定去北坊看看。
虽然她身上只剩下两个银钱,但是,她拥有了好多地瓜。
路上如果再遇到那些很辛苦很疲惫的打工人,她可以请他们吃地瓜。
凤宁刚走进小巷,听见身后“砰”一声响。
大头青年又一次撞开了二楼木窗,探出他的大脑袋:“你小、小心……妖怪!”
虽然有点磕磕绊绊,好歹字正腔圆了。
凤宁踮脚,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自夸:“你放心!我超厉害!”
……嗯?不对。
她忽然发现大头青年的眼睛幽幽泛着红光。
仔细一看,他的大脸、衣裳以及身侧的木窗和木墙都透出隐隐的暗红。
凤宁环顾左右。
只见藏在黑暗中的房屋、堆积在道路两旁的杂物以及地面几滩积水也不再是影影绰绰的暗青色,而是变得青红交织。
哪儿来的红?
凤宁转身寻找光源。
她很快就发现,北边天空有一处熠熠透着红光,红光上方浓烟滚滚。
不好,着火了!
凤宁见识过失火的威力。
前世最后那一天,熊熊大火烧进宫殿,“轰轰”叫嚣着吞噬一切。
可怕极了。
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凤宁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朝着失火的方向飞奔。
“妖……妖怪……小心……妖怪……”
大头青年焦急的喊声被远远抛在夜风里。
路上陆陆续续又遇到了好几个拖着沉重脚步的行人,凤宁没顾得上他们,灵活地左右闪身越过。
她从南坊一直跑到了北坊。
失火的是一处三层木楼。
虽然已被滚滚浓烟包裹,却还是能看出它原本的富丽堂皇。
层层叠叠的灯烛脂油在火光中爆燃,华丽的刺绣纱幔在焰浪下卷卷放放,地面团着许多乌漆吗黑的东西,已经看不出形状。
高阔的雕花大门上方,一块厚重的匾额燃着火掉下一半,悬在空中垂垂摇晃。
里面不像能有活人了。
外头一片混乱。
四处响彻着高高低低的哭嚎声,地面布满杂乱漆黑的脚印子,许多伙计模样的人忙碌往返于水井和失火点之间,把一桶桶冷水泼到木楼两侧,阻止火势向隔壁的楼肆蔓延。
守备府的官差已经到场,正在盘问楼中幸存的人。
“是、是他们东家!”一个食客惊魂未定,浑身哆嗦着说道,“他们东家身上着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碰到什么就点着什么!幸好离得远,否则吾命休矣!喏,看那边那个男的……”
凤宁顺着食客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正抱着自己脑袋,痛苦地猛揪自己头发。
食客心有余悸道:“他小孩从东家身边经过,一下就被火给沾了,他老婆上前救孩子,身上也被点着——那火一碰就扑不熄了,母子俩在地上打着滚就成了火人。男的当时都吓愣住了,还想往上冲,要不是我把他拉出来,他也得折那儿!你看,都这么久了他还说不出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