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一个面容普通的骑从突然走了出来,抱拳拱手道:“周郎君,萧夫人她们想离开了。”

    周晏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望着这个雷氏骑从,手按在腰间的鞭子上。

    萧洛兰望着突然解围的雷氏骑从,有些惊讶,但同时也有一些担心,周宗主的侄子脾气好像不太好,他拦住他,会不会被迁怒。

    “萧夫人,请。”雷氏骑从侧身道,彻底隔绝了周晏之。

    萧洛兰想了想对着他福了个万福,以表谢意。

    周晏之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手腕挥动,破空声响起,长鞭猛地鞭打在雷氏骑从的后背,衣衫破裂,血淋淋的血珠洒了一地。

    萧洛兰望着溅到她绣鞋上的血迹,呼吸乱了乱,这才回过神。

    萧晴雪更是心头火气,怒问道:“你这人怎么随便打人啊?

    周晏之将长鞭别回腰侧,鞭上的血迹染红了半边白袍,又恢复了刚刚的嬉皮笑脸,毫不在意道:“他以下犯上怎么就打不得了?”

    萧洛兰紧紧拉住女儿的手,轻声问道:“周郎君想如何呢?”

    周晏之双手环臂,抬了抬下巴,随意道:“我只是想看看萧夫人您长什么样罢了。”

    萧洛兰从这位少年郎眼中看到了如同打量物品一般的眼神,轻贱而蔑视,她撩起帷帽一角,径直看向这位少年郎:“看到了,然后呢?”

    周晏之望着成熟丰满的艳妇,雪肤红唇,鸦鬓如云,眼睛却有些冷,像是落雪的湖泊,幽远清寒。

    萧洛兰放下帷帽,对刚刚帮助过她们的雷氏骑从轻声道:“雷郎君,我们走吧。”

    雷氏骑从带着萧夫人和萧小娘子离开,他的面容始终没有变化,哪怕他的后背在流血。

    萧洛兰让女儿和芳云先上马车,然后在车帘外迅速的喘了几口气,无声无息的,雷氏骑从犹豫了一下,想起宗主的吩咐,还是近前问道:“萧夫人,您怎么了?”

    萧洛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道:“抱歉,让你挨打了。”

    雷氏骑从听到萧夫人的道歉,很少有情绪波动的他愣了一下。

    萧洛兰进入马车时,女儿还在生气。

    “周宗主怎么会有那样的侄子,一点礼貌也没有,说打人就打人,阿娘你凭什么给他看,他好像有病一样。”萧晴雪想到哪说哪,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眼眶有点红了。

    萧洛兰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她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大概还带着感同身受的悲哀吧。

    她们在这里和那位雷氏骑从又有什么两样,不,她们的结果会比他还糟糕,因为她们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周晏之是周宗主的侄子,可以任意打骂雷氏扈从,萧洛兰甚至不知道,如果这个雷氏骑从被打死了,周宗主的侄子会有惩罚吗?

    今天这一鞭,也打醒了萧洛兰。

    真相大白那天,她该如何保护女儿,将来也会有人用看她的那种眼神看着她的女儿吗?

    萧洛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柔弱无比,因为她没有任何力量。

    “阿娘?阿娘?”萧晴雪在妈妈眼前挥了挥。

    萧洛兰回过神:“怎么了?”

    萧晴雪坐在妈妈旁边,小声抱怨:“我们以后离周宗主家的侄子远一点。”

    “十六郎是应该要好好教育一下。”周绪骑着马,面容冷厉:“这么多年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给我过来!”

    萧晴雪听到周宗主的怒喝,朝妈妈身后一躲,周宗主生气的样子好吓人。

    周晏之焉焉的骑马到伯父旁边,早先的盛气凌人好像冬天太阳下的雪,化的一干二净,肩膀耸拉着,头低垂着。

    他身后的异族少年郎也同样低着头。

    “向萧夫人道歉。”周绪冷声道。

    知道伯父生气了的周晏之完全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毕恭毕敬的长辑一礼:“萧夫人,请恕十六郎的鲁莽,十六郎再也不敢了。”

    萧洛兰望着少年郎血迹斑斑的白衣,最后只是回了句无事,接下来,萧洛兰去药坊买了些草药,顺便让那位雷氏骑从去药坊里包扎一下,他的后背被抽的皮开肉绽,看起来很吓人,出了这事,萧晴雪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呆在马车里不想出来。

    “三七,白芷,苍术,石菖蒲…”钱大夫坐在大堂,望着面前戴帷帽的妇人,将药材称好递给她,这些药材都是常见的放置在香囊中的药材,端午节卖的很火热,所以药坊里长备着。

    萧洛兰交完钱提着药包出来,周绪见周围都是人,不好太过接近萧夫人,但听那些草药名字,一下便猜到萧夫人应该是特意买草药给自己缝香囊的,只要想到这,周绪的心就不由自主的荡了一下。

    回窦府的路上,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周晏之望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的伯父,撇了撇嘴,十分委屈。

    他现在确定了,伯父已经完全陷到美人里面去了,骂自己居然骂的那么高兴,他还是他的亲伯父吗?

    晚间。

    萧洛兰洗过澡之后,借着屋内烛火绣着香囊,夜深的时候,窗户的风忽然大了起来,拿针的手一不小心刺到了肉里,血珠冒出一点。

    周绪刚进来就看到萧夫人蹙着黛眉,屋里有淡淡的药香,他大步走过来,心疼道:“是不是被针刺到了?”

    末了又看向只点着几根烛火的屋内,光线不算很明亮。

    周绪坐在凳上,握住萧夫人的手:“我看看。”

    柔嫩的指尖冒出一点血珠子,便轻吮掉。

    周绪望着烛火下绣香囊的萧夫人,温声道:“白天再做也不迟,别伤了眼睛,我明天送些夜明珠给你,这样晚上屋内的光线可以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