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周绪换上衣袍,坐在桌旁,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谁说没有,夫人不就来了吗?”

    萧洛兰坐在周宗主的对面,不是很懂古人的情调。

    “何况江上泛舟,美人煮酒,这本来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周绪笑道,宽衣大袖,眉眼落拓,神情快意至极。

    第44章

    轻舟泛江, 雷豹和雷虎坐在后舷侧,摇着木槕,因顺水而流, 倒也不费多大力气,他们身上披着蓑衣带着斗笠, 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小黑点, 身后跟着庞然大物的巨船, 数十艘艨艟上俱是周氏部曲, 他们并没有在巨船两侧, 而是分在了轻舟四方,隐隐将轻舟包围了起来,护卫在侧。

    雷虎听到船舱里宗主的笑声,探头张望了一下, 被雷豹用手拍了一下斗笠, 大雨滂沱, 江面水位似涨了些, 显得波涛浪急,水拍打在轻舟上,雷虎摸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雨水,阔江两岸,滩涂野草被风压的剩一条线,野鸟拍打着翅膀点水而过, 飞向阴云密布的高空。

    轰隆轰隆的雷声过后, 银白闪电划破天际, 雨下的愈发大了。

    萧洛兰将窗户推开一些, 有点担心轻舟会翻, 紧张的望着外面的阴沉沉的天气。

    舱内因有一泥炉, 炭火燃的正旺,所以没怎么感觉到江风寒意,萧洛兰看了一会,蹙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周宗主,我们还是回大船上吧。”

    周绪喝了口酒,笑道:“夫人还请耐心等一会,这么点小风浪对轻舟来说不会翻的。”

    萧洛兰听见周宗主这么讲,便也就不再说话,周宗主对浔江这么清楚,肯定比她这个外来者要了解情况。

    “来,夫人喝口酒暖一下身子。”周绪从木盘上拿起另一个酒杯,拎着酒壶给萧夫人倒了一杯温酒。

    “这酒是青梅酒,不醉人的,夫人喝看看。”周绪道,因有萧夫人在,他在最后选酒的时候还是选了滋味寡淡的果酒,而不是幽州的烈刀子,听青山说,妇人喝果酒对身体还有一些好处,周绪便更倾向于青梅酒了。

    “谢谢周宗主,我还是喝茶吧。”萧洛兰将煮水的陶罐放在小火炉上,准备水开煮茶喝。

    “夫人若是唤我周郎就好了。”周绪总觉得萧夫人对自己的称呼不够亲近,他喝着微甜的果酒,准备等会蹭萧夫人的茶。

    不多时,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冒起气泡。

    萧洛兰叫不出那么亲密的称呼,只低头从旁边的茶罐里舀了一小木勺的茶叶放进滚水中,等了半小时左右,就用白布将茶壶放在竹垫上。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因轻舟微摇晃,她也不敢倒满,只倒了小半杯。

    周绪将杯子伸过来。

    萧洛兰便给他倒了一杯茶,周绪趁机摸了摸萧夫人的手,见微暖才放下。

    萧洛兰侧头看向江外,天气真是瞬息万变,就煮个茶的功夫,离开了阴云密布的区域,这里反而有了太阳露头的征兆,金色阳光刺破云层,形成一道道光束洒在江面上,在极远处还有几只渔船。

    金光粼粼,江阔云低。

    萧洛兰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心情也开阔了起来,散去了几分愁郁。

    周绪见萧夫人唇角似有笑容,忍不住也微眯眼眸笑起来。

    萧夫人看江景,周绪就看着萧夫人。

    忽的,江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哨音。

    萧洛兰将窗户彻底打开,朱红楼船有四层,从下往上看时特别震撼,最底层是摇船的橹手,船的两侧有长达十米的拍杆,上层则是数百名的兵卒,萧洛兰还知道那一层船舱里还有黑云马,上船的时候周宗主把它们也带上了,用黑布蒙着黑云马的眼睛在雷氏骑从细心安抚带领下,那些马儿才上了船,二三层俱有兵卒和雷氏骑从巡逻,最上面一层是住房,萧洛兰当时只匆匆一瞥就被周宗主拉到了轻舟上。

    女儿穿着红色的骑服,好像在吹陶哨,萧洛兰看了一会,发现她并没有靠在栏杆上,而在栏杆里侧,稍微放下了心。

    周绪也看了一眼,笑道:“萧夫人真是爱女如命。”

    萧洛兰被周宗主调侃的脸色微红。

    那天上街回来,雷格就把萧夫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了,周绪自然也知道萧夫人也有一个陶哨,还是小鸟形状的,他看向萧夫人的脖颈处,因穿着交领,一根细细的红绳若隐若现,隐没在明月中,周绪知道,那只小鸟陶哨就在明月深处。

    他想起自己给萧夫人送的长命金丝缕,萧夫人看也不看,更遑论戴了,到现在还在暗无天日的匣盒里,可不过几文钱一个的粗陶制成的哨子,他都担心那陶哨会磨伤萧夫人那处柔嫩香肉,可是萧夫人对它却是爱若珍宝。

    他的心意对她而言就这么不值得上心吗?称呼也是,总透着淡淡的疏离。

    周绪喝了一口茶,表情平静。

    楼船上,萧晴雪坐在牡丹垫上吹着陶哨,悠扬的哨音随着风传出去好远,又渐渐的散于风中,消失不见。

    有几只不怕人的野鸟飞到栏杆处,望着这位小娘子。

    萧晴雪看到一只大鸬鹚嘴里还含着一条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鸟类,站起来想仔细看看。

    一个小石头忽然砸到了鸬鹚,鸬鹚受惊,引的栏杆处的野鸟飞散,栏杆上顿时空空如也。

    萧晴雪转身,见是那位异族少年郎。

    “江上的鸬鹚一般是渔民养的,有主人,陌生人靠近它可能会受到攻击。”拓跋木看向萧小娘子脚前的牡丹花形软垫,就是不看她。

    萧晴雪奥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到这里了?”萧晴雪说完发现自己话里似乎有歧义,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和周十六郎在一起吗?”

    她记得他们两人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拓跋木闻言,抬头看向萧小娘子,她今天穿着红色的圆领袍,像个养尊处优的小郎君,腰间挂着一条小鞭子,还有一个粉色的小香包,特别好看。

    拓跋木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争气的砰砰跳动,今天的阳光似乎特别热:“十六郎他带了太炀郡的郑都知。”

    萧晴雪没有听懂,感觉他说话好像只说了一半似的,都知是官员吗,带了官员要谈事情所以就让这个异族少年郎出来了,那这样的话,他们的友情很塑料啊,她听雷格说过,周十六郎被罚跪的时候,他被受牵连也跪了好长时间,第二天还被周十六郎赶去拿药,怪不得脚步匆匆的。

    拓跋木见萧小娘子一脸的不解,又说道:“都知是才貌出众,能言善辩又见多识广的名妓。”

    萧晴雪听了,彻底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奥了一声,萧晴雪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大江,情绪低落下来,这里是古代,若不是她和妈妈遇到了好心的周宗主,恐怕她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