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雪早已和廉世清打过交道了,声音清脆的说道:“廉大人,您再不让路,我们要赶不回去吃午饭了。”
这么一大帮子人,站在寒风里受冻,都拜这位啰嗦的廉大人所赐。
“哎呀,是我之过。”廉世清后退一步,对着萧晴雪长揖一礼道:“小娘子莫怪,我…”
萧晴雪赶在他话前面开口:“不怪不怪,廉大人只需要让路就好了。”说完她还敷衍的福了一福:“谢谢廉大人。”
廉世清笑道:“小娘子折煞我也,将军夫人,您请。”
他侧身,恭敬的垂首。
周凌之瞥了一眼廉世清,没有说话。
“儿见过母亲。”周慎之对着母亲揖了一礼:“天气大寒,路途遥远,母亲大人一路辛苦了。”
萧洛兰将周慎之虚扶起来,笑道:“我没事,不过我看你的头发都落上雪了,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快些回府吧,让厨房煮些姜汤给你喝喝驱寒。”
周慎之本来还想说几句孝经里的话,看到继母关心的真挚目光,竟是有些不敢看,当今极为注重孝道,他此番作态也含着几分私心在里面。
“谢谢母亲关心。”周慎之面色不变,笑着回道。
周晏之躲在哥哥们后面,他的旁边就是三叔五叔七叔家的儿郎们,周晏之根本不敢看大哥,父亲上战场了还没回来,母亲因他学业问题这些天一直住在庙里,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上次因为楼船剑师的事,被父亲和大哥联手打了一顿,如今老老实实的和其他周家小辈一同见过伯母,毕恭毕敬的喊道:“侄儿见过伯母。”
没办法,辈分高就是好,除了曾伯公那凋零的一脉,现在周家就属伯母辈分最高了,毕竟她现在既是一家之主的正妻,也是一宗之主的正妻,在外还有一个幽州主母的名头。
周晏之有时想到这里,手心就冒虚汗,毕竟他一开始是真的没有想到萧夫人居然如此得伯父爱重。
现在就希望伯母没注意到他吧,还有那萧小娘子。
周十六只听到萧夫人依旧柔和悦耳的声音:“天寒地冻的,大家快回去吧,等有空,你们到伯母家来做客。”
伯母说的亲和,可周十六这群小辈可不敢像堂哥/堂弟那样回答,只得郑重回了一个“唯。”
周十六看着伯母鹤氅下摆垂落在雪地上,随后消失,周十六心中松了口气,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明妍的脸,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萧晴雪望着惊魂未定的周十六,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又拍了拍腰间的鞭子,带着蒋大他们神气纠纠的走了。
周十六:“……”这小丫头片子,吓他好玩么?还是为了报先前的仇。
若是这样,周十六反而放心了。
“走了。”周凌之看了一眼自己傻瓜一样的弟弟。
等回到周宅明心堂。
萧洛兰感觉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自从到了阆歌就没一个消停的时候,春花秋月给夫人泡澡,萧洛兰在温暖的热水里昏昏欲睡,身体累,心也累,不管是和廉世清斟酌说话还是和周家的那群小辈们相处,都让她觉得没一个简单的。
房间安静以后。
萧洛兰望着许久不见的明心堂,舒了一口气。
等到了晚上。
白雪仍然细细扬扬的飞舞着,屋檐下挂着一盏盏的琉璃灯,台阶之下,是薄雪覆盖的庭院,穿过镜湖,萧洛兰回头看了一眼藏在黑暗处的后山。
今天的是家宴,一共就三人。
萧洛兰,萧晴雪,和周慎之。
周慎之仍严谨的对继母和妹妹问好,萧晴雪直接拉着他人坐了下来,眼睛笑的弯弯:“大兄,快点坐下吃饭吧,一家人就不要再行礼了,再规矩下去要变成老古板了。”
周慎之失笑,撩袍坐了下来。
萧洛兰特意选了梅园,一株老树梅花,枝干遒劲,暗香袭人。
桌上的暖锅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萧晴雪弄了个辣锅和清锅,这里没有辣椒,弄了一些花椒,茱萸,姜蒜,也算勉强当作辣锅了。
再配上酿好的梅花酒,正好。
萧晴雪喝了一口冰凉清香的梅花酒,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萧洛兰让两个孩子多吃肉,多吃菜。
周慎之望着继母和妹妹,笑意微深。
飧食过后,萧晴雪有些醉了,萧洛兰让芳云和女儿身边的冰琴将女儿送回鹿鸣阁。
周慎之刚想告退,就听到母亲问他。
“慎之,廉大人经常来府上吗?”
萧洛兰问道,她发现府里库房多了好些东西,都是那廉世清送来的,萧洛兰觉得这算是下官给上司送礼吧,贿赂的那一种,萧洛兰心情还挺复杂的。
周慎之垂首答道:“回母亲的话,廉大人大约隔三五日便来拜访一次,道是要等父亲回来,顺便祝贺父亲大战全胜。”
送这么多礼是要见周宗主吗?可听慎之语气,莫非这廉世清和周宗主还有交情?
一个是世人眼里的大贪官,一个是世人眼里的大反贼。
不知为何,萧洛兰突然想起了太炀郡守李伯志,一个大贪官接替了他的位置,太炀郡距离阆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还有水运漕路,顺可下河西,逆可到阆歌。
这样的位置…这样的位置,就让一个大贪官做吗?还是说廉世清是周宗主的人,这有可能吗?
“廉大人是我们的人吗?”萧洛兰蹙眉问道,
周慎之这次犹豫了一下,也有些不确定:“应该是的吧。”
他之所以让表哥陆思远刺激一下廉世清也是想看他的反应,如果他是父亲的人,廉世清就该明白陆思远那番话代表着他周慎之暂不知父亲与他的关系,如果他不是,那讽刺就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