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1 / 2)

这次入广陵,父亲将他心腹何将军送到他身边,还带了五百精兵护送他,乌子婴对父亲的不愤才稍微少了点,这年头,割据一方的节度使儿子也不好当,长安那边催的紧,只要是节度使,他们各自的家眷都会象征性的送往长安为质,有点甚至是举族迁入长安。

    乌子婴也不例外,甚至他和已经死去的高芝还见过几面,是泛泛之交,太学一共就那么大,这些质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各自就熟悉了。

    魏二郎在长安也是闻名遐迩的人物,向来礼贤下士,与他那王兄性格完全不一样,故而他的人缘比他王兄好多了。

    不过乌子婴也没想到,高芝回到河西才几月就死了!这也侧面说明了节度使儿子是高危职业。

    说到这,乌子婴就不得不羡慕了幽州节度使的儿子,人家是幽州少主,周幽州的嫡长子,独生子!按理说,朝廷怎么样也要把这人给抓在手里不是,偏偏人家在自家的地盘活的好好的。

    哪像他乌子婴,在长安那,过得心酸日子。

    幸而,他乌子婴去年已经在长安娶亲生子了,现在留在长安的是他家眷,此次能回岱州,也是圣上下旨要他回家将他的旨意传递给他的父亲,周幽州公然起兵占领他州,乃不臣之举,十三州郡共同伐之!

    和魏二郎交谈是轻松愉悦的,更遑论还有苦崖大师做陪,这在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直到有了凉意,魏二郎让仆从取来上等的五石散。

    两人俱用了一些,随后敞怀大笑。

    离开长安那座牢笼,乌子婴很是高兴,甚至他一点也不想再去长安了,当年去长安时,父亲只道他要听话,勿要惹事,也勿要结党,但在长安,北郡质子受到的冷眼哪是父亲可以想象的。

    他离家后,父亲母亲又有了数子,一家人天伦之乐,唯有他在长安孤苦伶仃。

    乌子婴被勾起了伤心往事,对安慰他的魏二郎泪水涟涟,诉苦不迭。

    魏二郎给乌子婴斟酒,两人碰杯,他见乌子婴伤心,脱口而出道:“不想回长安就不回,伯父病重,文琪你作为嫡长子,正好借此事留后,接替伯父家业才是。”

    语毕又觉自己失言,叹了口气道:“文琪别怪我多话,你看,我是庶出,家业自是没我的份,你就不同了,既嫡又长,放在你眼前的大好机会如不抓住,恐怕会抱憾终身啊。”

    乌子婴借着酒意,大着舌头说话:“可我在长安的妻儿幼子怎么办呢?朝廷肯定不会让我带走的,难道要学父亲那样把亲生儿子就丢在一旁吗?我才刚成家,舍不得啊!”

    “此事简单,只要文琪你有决心,我必保证让你一家老小团圆。”魏二郎道。

    乌子婴还是有些退缩,他父亲是病了没错,但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他父健在,他如何越过阿父做岱州节度使呢。

    五石散吃过以后,乌子婴只觉燥热,连喝了几杯酒,只作连连摇头状。

    魏二郎顿时明白了,还是心有顾虑。

    他顺势与乌子婴又喝了几杯,两人随后借着走步散热,香风迎面而来,竟是两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乌子婴面色通红,魏二郎倒是自若,只言乌兄车马劳顿辛苦了,乌子婴半推半就的被美人带进了侧院隔间。

    魏二郎回到曲水流觞处,饮了一杯酒,他的五食散吃的不多,故而散完热就回来了。

    魏延山走进来。

    魏二郎一惊,连忙起身做揖:“儿见过父亲。”说罢,便将刚才与乌子婴发生的对话一一告诉。

    “乌子婴生性软弱,魄力不足,父亲,看来他不愿掺和到这件事中。”魏二郎道。

    “你这是没给他想要的。”魏延山坐在席上,魏二郎给父亲斟酒,跪坐一旁。

    魏二郎不明。

    “我看这乌子婴倒挺有自知之明的。”魏延山道:“就一句话,他如果当上了岱州节度使,他要如何守住这个位置?”

    “要知道,高芝被周绪弄死了也不过一年,他已看出你的拉拢之意,但要他下决心争取那个位置,你开出的价格还不够。”

    “家中妻儿哪怕团聚,也不过是黄泉路上团圆罢了。”

    “但你也不用担心乌子婴会倒像周绪那边。”魏延山吹着晚风,笼袖而坐,鬓发袍角轻扬,一派神仙风度:“岱州被幽州视为囊中之物,任由幽州骑兵纵横,恍若无主之地,乌子婴身为下一任岱州之主,能忍住这口气才是怪事。”

    魏延山说完,看着浮光跃金的水面,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魏二郎听着这一语双关的话,沉默不语。

    是啊,周幽州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个劲敌。

    俗话说,宰相必出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一个当世凶名远扬的猛将,杀人如麻的万人屠,谁能不惧,父亲的同盟嘴上叫唤的好听,但若真打起来,魏二郎毫不怀疑这是跪的最快的那一个。

    说来也好笑,周蛮子喜欢喝清茶,前几年江南这边还遵循古法吃茶,随着这些年他崛起的越来越快,吃茶之风已然改了。

    还出了不少清茶种类,虽然文人们美化了各种茶的出处,好像显得高大,不与俗人同流,但总归是变了些。

    这种改变是悄无声息的,也是可怕的。

    他们在改变着北方的口音衣服,而从北方而来的周蛮子同样也在改变着他们的习惯。

    有些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是无形的,日积月累之下,这种改变才会明显起来。

    魏二郎郑重询问道:“那父亲以为如何?”

    “你以为我逗留在长安那么长时间,就为了一个东都留守。”魏延山想到寿州,广陵,仍有心痛之意。

    “乌巽之所以帮周绪是因为什么?是他的马要从周绪那里拿。”魏延山说道:“若要乌家反倒向我们这边,就要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魏二郎思考了一下,终于明白了:“阿爹你是说凤翔。”

    “凤翔岐阳专以养马,那地方的马不输北地战马,我可以给乌子婴一些,让他有回去的底气。”

    “另外,再好好招待岱州来的节度副使,只要乌子婴和这个节度副使倒戈,我再手书一封辅以天使使臣一同劝说乌巽,应是差不多了。”魏延山说道最后,面色凝重:“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快!”

    “儿明白。”魏二郎点头道,忽又想起一事:“不过父亲,万一乌巽不同意怎么办?”

    “事到如今,乌巽可有公然表态,站在周绪那边?”魏延山反问一句。

    魏二郎一怔:“当然没有。”

    “可我看,他对幽州挺忠诚的。”魏二郎不免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