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2 / 2)

    黄耳唯唯诺诺应下,周绪让黄耳把常家大娘病重且眼瞎的事情告诉那常峦,自言时日无多,恐怕再也见不了儿子最后一面了。

    黄耳写完,一头冷汗,幸好周幽州不像传言中那么可怕,动辄杀人砍头,他退下后便把家书用竹筒装起来,然后赶紧送信。

    因驻扎在西南方向的徐州兵很多都是徐州附近的当地青壮,所以这些年来,书信还是有往来的。

    “再攻几天,你便带一批人去打宋州。”周绪对金犇道:“能拿下来吗?”

    金犇望着地图,宋州不显什么名声,但它水路有通济渠,陆地有官道,距离长安有千里之远,离洛阳也很远,但是离徐州却是很近,约莫两百里,只需一天一夜便可到达,骑兵更快。

    “能!”金犇沉声道。

    “你埋伏在宋州,常峦他们来时,你就跟着他们。”周绪继续道:“到时我去岱州转转,会一会无双将。”

    “那曹黑龙?”金犇问道。

    “他当然还留在这,哪能全部撤离了,我如果把徐州放弃的太快,魏延山定会起疑心,军中将领也要留几人在这。”周绪眯着眼睛,总之,徐州他要定了。

    半月之后,远在西南的边陲小镇,一个百夫长收到了一个紧急从家乡寄过来的家书。

    皆是同乡人,又无战事,军中人皆聚在一起,认识字的人往往会给不认识字的人读一遍,百夫长也不例外,他拆开家书,饱经风霜的手搓了搓衣角,这才怀着莫大喜悦,小心翼翼的打开。

    随后便跪地痛哭,泣不成声。

    信中之言宛如在挖他的心肝血肉,令他痛不欲生,须发皆张,呼嚎不止。

    在场军士奇之,忙上前观看,有人大声念了出来,原来百夫人的老母眼睛早已瞎了,身体大不如前,恐大期将至,便给百夫长写下了最后一封信,营中人人泪流满面,皆看向南方,一时之间,只闻泣音。

    压抑已久的思乡之情终于爆发开,且一发不可收拾,常峦怒发冲冠,登上高处,双臂一呼:“朝廷无信,我等驻守六年有余,不得还家,汝等无母妻子儿女乎?”

    此言一出,瞬间沸反了徐州兵。

    “今日我欲归家,谁愿与我同归?”常峦大声吼道。

    “同归!同归!”

    “我!”

    “还有我!”

    “我也要回家,我想阿爹阿娘还有我的娘子了。”

    “来这几年了,我家臭小子不知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一起回去,我受够这破地方了!”

    “我们要回徐州!”

    “回徐州!”

    呼天浪潮冲破了军营,军帐中得知事情始末的庞斯低下头,恍若未闻,只有手指轻颤,他何尝不想回家,只是朝廷无召令,私归总归不好,犹豫来犹豫去,就犹豫了好几年,但是如今群情激愤,如果他再反对,恐怕会压制不住这些悍兵,庞斯略一思索,便下定决心趁着城中守备空虚,先抢劫一波再走。

    自此,徐州兵北上归徐,庞斯害怕朝廷追责,一路利用从府库抢劫下来的钱财招兵买马,回徐州的队伍越来越大。

    没有人能阻止一个士兵归家的心。

    这股信念让他们势如破竹。

    第252章 “战争”

    徐州城。

    庞泰丘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城下叫嚣着要回家的徐州兵, 耳边是身边副将的劝说之语,无非就是要他打开城门,尽早迎归六年多不见的庞斯以及庞斯手底下的那些徐州兵, 可他好不容易把庞斯驱逐出徐州城,又怎么可能让他回来, 所以哪怕城下的兵卒喊声震天, 他的表情仍然如坚冰寒冷。

    “幽州兵未退, 你如何保证庞斯裹挟的那些乱兵里没有幽州兵在里面?”

    “何况朝廷未下轮换召令, 庞斯等人私自北归, 一路招兵买马,已然可以看作是反贼之流,我若开门让其进来,到时圣上降罪, 你我可担得起。”

    连声责问让副将面色发白, 沉默不言, 心底失望至极又不甘, 怎么就不能放进来了,庞总领以为自己不知道周幽州现正在岱州和太原兵打起来了吗?现在留守小沛的不过是曹黑龙罢了。

    副将望着底下的那些徐州兵,他还能看见不少以前的熟面孔,他们的语气由刚开始的喜悦,激动,急切渐渐变成了焦急, 愤怒, 还有惊惶, 以及怒火!

    他们想回家, 副将心里知晓, 在那些兵里, 甚至还有他战死的弟弟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亲侄子,六年多前,他本来是想送侄子一份漂亮的履历,回来好加薪任职的,结果没想到,三年已到,朝廷却一拖再拖,而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自己的亲人拒之门外。

    “最后…”庞斯看向魏国公以及他身边的刘洄刘监军,语气更严肃了些,拱手道:“徐州现在以国公以及刘监军为主,要如何做,也是国公做主,哪能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伐幽大事。”

    副将和一些徐州将领不说话。

    魏延山青袍大袖,清逸萧萧,望着底下越发群情激愤,不停叫喊的士卒们,不见一丝动容。

    刘洄干瘪的脸蜡黄,对着副将不悦道:“底下的那些逆贼们没有圣令就私自北归,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看不如攒箭射杀了事,也省的他们日夜来闹。”

    副将眼睛怒瞪着太监监军,握刀的手捏的咯咯响:“他们也是徐州兵。”

    “那是以前,现在他们只是作乱的反贼!”刘洄声音一高便显得尤为尖厉,他是圣上派到江南道的监军,可是几场仗打下来,实际胜利并没有多少,寿,庐两州仍然被周幽州的人把持着,广陵也没收回来,虽说太原方面拿下了河西几郡之地,可马上就陷入了幽州反扑的浪潮里,如今周幽州更是亲往岱州前线督战。

    人的名,树的影。

    刘洄心里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岱州真能保的下吗?如果岱州再失守,那他们岂不是大输特输,刘洄想到已经失守的楚州就火大。

    现在再让那些乱兵进徐州城,万一惹出什么乱子,徐州保不住了,那这大楚半壁江山岂不是全落入周蛮子手中!

    圣上原本是想让其两败俱伤,现在倒好,反而隐隐呈现一家独大了!纵是再不喜魏国公,他也要为圣上筹谋一二了,因此万不能让底下的徐州兵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