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1 / 2)

“这人应该不是你们家人吧?”老大夫道。

    苗翠让小女儿下来,因拿了贵人的首饰,现在正是心虚的时候,听见发问,不欲他人知晓:“她是我远房亲戚,嫁了一个富贵人家,此次回来探亲,没想到突发洪涝,在水里遭了很多罪,大夫,你救救她。”

    老大夫半信半疑,等全部检查完毕后,道:“这位娘子伤势十分严重,老夫医术不精,只能暂时开点活血化瘀,驱邪养元的药。”

    小银子顿时急哭了:“大夫,你想想办法啊。”

    “她已昏迷三四日还未醒,后脑淤血堆积,尺肤热甚,邪气入体,依我看,就算侥幸醒了,也还会有病症。”老大夫见小女孩哭的那么伤心,心里怀疑打消了几分,不过他说的话也是真话,高热不退,脑子烧伤也有可能。

    “这里是小地方,若有名医能为其医治最好。”老大夫最后道,收拾药箱,留下药膏,看了看余大郎买的那些药材,多添少补,又仔细说了药煎火候,每日几次,才离开。

    小银子立刻去煎药,很伤心,只希望贵人可以好起来。

    苗翠叹了口气,她用湿帕敷在贵人额头上,继续照顾她,觉得手里砸了一个烫手山芋,后悔救人了,后续一看就要花不少钱给贵人看病,老实说,如果不是小女儿一直看着,她心底还有点良心,就…唉。

    余石头将大郎在柜坊的事说了一遍,引来苗翠破口大骂,待听见粮价涨了五倍,估计以后还得涨下去,骂声越大。

    第二天,仍然不能消气,哪怕余石头在前面掌舵也能听见自家婆娘大骂黑心粮商的声音,船舱里都是药味,小银子和小金子在煮药,小银子煮的特别认真。

    就是在这种吵乱,充盈着苦涩药味的背景下,床榻上的妇人终于艰难的动了动一根手指。

    睡觉的地方似乎在摇晃,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依稀能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吵架,舌头嘴巴里都是极苦的药味,鼻尖还能闻到鱼腥气,和泛着酸味的奇怪味道,混合起来并不好闻,胸闷欲呕又头痛欲裂,神志更加昏沉,不省人事。

    小金子给贵人枕头垫高些,阿娘在忙,这个贵人就他和小妹一起照顾了,他今年九岁,长的干干瘦瘦的,看见药碗冒着热气,道:“哎呀,小银子,你吹凉些,不然会烫到人。”

    小银子爬上床:“再吹就不热了,现在天气冷了,不能喝冷药。”

    小银子熟练的把一勺黑色的药汁送到贵人口腔里,然后抵住舌头,药就能喝进去了,这个办法还是昨天那个老大夫教给他们的。

    果然好用,一碗汤喝完后,小银子摸了摸贵人的额头,总觉得比昨天好了一些,不那么热了。

    到了晚间。

    船停留在一个野渡口。

    寒霜压草,月明露稀。

    外舱的余石头和余大郎睡得很熟,内舱的苗翠在床下打了个地铺,带着小女儿和二儿子一起睡觉,月上中天时,月光从船窗漏到床榻上,昏睡了一天的妇人过了好久才转动眼皮下的眼球,她慢慢睁开眼睛,觉得眼前很是黑暗,好像没有开灯。

    头脑抽抽的疼,稍微一动浑身都疼了起来,冷汗浸着发丝,手在底下摸了摸,摸到了坚硬的床板和草席,艰难的借着手臂的力量半撑起来靠坐在床头,妇人轻轻喘气。

    周围太暗了,让刚醒来的她很不方便,又不习惯。

    耳边只有水流声以及男人打呼噜的声音。

    这是哪里?

    妇人蹙眉,伸手往后脑勺一摸,摸到了好大一个包,疼的她冷汗淋漓,放下手后,又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自己睡的应该是床,但是她的家里有这么多人吗?

    使劲也想不起来任何东西,头脑浑浑噩噩的,她望着黑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没想到摸了个空,霎时间,心底空落落一片,失魂落魄了一瞬。

    她直觉记得自己手腕上应是有东西的,那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待要回忆,头脑却白茫茫一片,稍微细想,脑仁便似针扎似的刺痛,还有…妇人又摸了摸耳朵,也是空无一物,她抿了抿唇,极力压住弥漫上来的悲伤失落,在暗中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伤。

    除此之外,脖颈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牌子,很小,摸起来有点像玉。

    等摸到上面刻的字时,精神一振,指尖细细在上面描绘,发现上面刻的是千璎二字。

    应是她的名字吧?在心底念了两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让她终于不再那么恐惧。

    可这里是哪里?她的家吗?好像不是,妇人总觉得这里很违和。

    腿上也有伤,她摸着床沿,小心翼翼的下了船,落地,小腿便是一麻,忍过那阵疼痛以后,刚走一步就碰到了什么,于是只能又退回了床上。

    小金子在睡梦中嘟嚷了两声,继续睡觉。

    她回到床上,望着黑暗,背对墙壁,面朝着有声的那方,内心不免升起惶然恐慌,不知过了多久才眯了一会,等听见有动静时,便立刻紧闭上眼睛。

    早上,小银子还在熬药,小金子跑到外面山林里玩了一会,咋呼着阿爹钓到了一条大鱼。

    两个人继续给受伤的贵人喂药。

    “阿爹好厉害啊,等中午的时候,就有鱼吃了。”小金子高兴道。

    “鱼要留着卖。”苗翠打消了二儿子的念头。

    小金子另想了个法子,冲着外面喊道:“阿爹,阿爹,我要吃鱼。”

    余石头笑道:“行,爹再去钓。”

    说完就去钓鱼了。

    小银子喂完药,和往常一样,和阿娘编鱼篓。

    苗翠瞥了一眼窗户外面:“贼老天终于有太阳了,雨再下下去,还要不要人活了。”

    房间里只有编鱼篓的声音。

    殊不知,床榻上的人被她这话惊得紧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点,却发现眼前还是和昨天睁眼时一模一样,漆黑一片。

    外面是白天了吗?

    那她为什么看不见,她睁开眼睛。

    苗翠起身,走到船窗边,发现二儿子坐在岸边,正看他爹钓鱼,便放下了心,一转头,忽然发现躺在床上的贵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了,正望着她的方向。

    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