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涛看到儿子,久久未改的、像块木头似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动,他笑得很温和:“儿子,你来啦。”
向松涛的前襟、握着刀的双手、裤子,甚至连脸部及头发都沾染着血渍,整个人血腥又狰狞,这与他脸上温和的笑意以及镇静的语气神态相比,多少有些背离感。
“爸,我不是让你去植物园吗?你为什么……”向超跪着朝父亲靠近,声音在发抖。
尹灏按住向超的肩膀,示意他不能再上前,保持在安全范围之内。
向松涛靠着纸张切割机,操作台面的血液缓慢地滴落到他身上,他视若无睹,只看着儿子向超,缓缓道:“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一辈子都软弱无能,连带着你也跟着受委屈,。”
“爸,你没错,是……”
向松涛打断儿子,继续道:“所以,爸爸今天纠正错误,让他那双手再不能对着人指指戳戳,让他永远消失。他对你冷眼嘲讽就算了,还要阻碍你的前途。家里的钱不是他一个人的,你也流着易立丹的血,好不容易争取到出国读书的机会,他凭什么阻拦你。爸爸,帮你把所有阻碍都扫清了……”
“爸,你不要说了。”向超试图挣开尹灏,却被尹灏死死按住,“你在说什么?哥不可能是你杀的……”
“是我。”向松涛蓦地直起身,不容置喙道,“我早就该这么做了,我这个人骨子里就只会忍,自己窝囊就算了,偏还迫使你跟着我一起忍。可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刀扎得我麻木,可扎你,却让我心疼啊。儿子,对不起,是我亏欠你,让你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
向松涛情绪渐渐激动,刀尖抵在胸口,那处已浅浅沁出血迹。杨路明朝慈斌打了个手势,慢慢退后,慈斌掩护他,朝着侧面移动。
“你没有亏欠我,是我自己的选择。”向超哭喊道,“爸你把刀放下,你先把刀放下。”
向松涛摇了摇头,大笑起来:“我他妈自作孽,不可活。有眼无珠看上了一个贱……”向松涛到底没对着儿子说出那两个字。
“告诉易立丹,匡洁和小雪是我找人I绑I架的,易少清是我杀的。她,还有她姘头家那些腌臜事我全都一清二楚,如果她以后敢对你不好,自然会有人把她们的丑事抖出去。”
“爸……你不要再说了。”向超哭道。
向松涛深深看了向超一眼:“儿子,从今以后,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说完,向松涛将刀向胸口狠狠推进。向超狂喊一声,挣脱尹灏,发疯似的、踉跄着朝父亲向松涛跑去,但未靠近,便被尹灏再次拦下。
那一刀并未完全插身体,刀尖没入时,杨路明从向松涛后方跳出,扼住了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向松涛看了一眼被警察制伏在地、正撕心裂肺喊着、望着自己的向超,突然神色一变,开始用尽全身力气从杨路明手中夺刀。
冰冷的刀横在杨路明与向松涛两人身体之间,向松涛执拗地把刀尖朝向自己,没有要伤害杨路明的意思。但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柴露与慈斌持枪靠拢,杨路明慌忙中分神喊了一声:“别开枪。”
然而枪声依旧在这一刻响起。
从后门排查进入车间的三人站在切纸机后,蒋寻举枪的手垂了下去,枪口挨着衣料,传来刺人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