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已经不停歇地连续狂奔了大半天,接着被巨蟒勒到昏迷,然后又浸泡在奇寒澈骨的水里几乎溺毙,这时候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就此放弃,躺平等死算了。但他天生就是没有“放弃”这种概念,只要一息尚存,只要灵智不灭,他就会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罗宇强忍着无边的痛苦、疲累与寒冷,以无比的专注去运用所有感官知觉,全心全意地协调从指尖到脚尖每一丝细微的动作。就这样一寸一寸地前进,渐渐地灵台之中化作一片空明,进入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状态。
事实上这本来是一个全然无望的死境,但是他却以强大无比的意志力,从没有体力中搾出了体力,从没有精力中挤出了精力,更以无比的专注,将这一点无中生有的体力与精力,倾注于他目前的专心感觉与谨慎行动。
这种在极端艰困之下所做的极端求活努力,已将罗宇带入了自古以来修真炼气之士梦寐已求的“浑沌归一”之境。虽然这不会使他的体能、感官与智力立刻有何改变,甚至也不能缓解他目前的痛苦,但却打开了一扇通往超越肉体巔峰的大门,让他走进去窥探门内的神奥世界。
在这番艰苦到极点、专注到极点的磨练之后,浑沌归一之境已成为罗宇身、心、灵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从此以后他不管是一呼一吸,举手投足,还是走路睡觉,说话吃饭,无论做什么或什么都不做,都自然而然地暗合天地运行的法则。这等道行高深之士在闭关时才可能进行的功课,他却是无时无刻都在修练,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就这样在忘我的状态中,他像梦游似地走过了漫长的滑溜苔地,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巨石,绕过了接连不断会让他撞破头的鐘乳与石笋,避过了无数能让他摔断腿的坑洞与让他摔死的峡沟。这样的奇蹟是老天爷在造就他,也是他自己用无与伦比的意志挣来的。
罗宇愈前进,温度就愈上升。终于他觉得已经够温暖了,就停止前进,躺下来深吸了口温暖的空气,眼皮还来不及闔上就立刻沉沉睡着了。
罗宇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那种因为睡太多而导致的昏沉感。不过好事也仅止于此,眼前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仍然受困于地底深处,而且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若是换了别人的话,此时必然会有一大堆感触,好比为之前的兇险而心怀馀悸;为大难不死而暗自庆幸;为自己这么倒楣而嗟搓叹息;为可能与家人永别而伤心落泪;为期望别人前来营救而心存侥倖;为脱困逃生无门而颓然自怜;为眼前一片黑暗而心生恐慌。但罗宇根本没有去想那些,现在肚子饿了,就只想到该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等吃饱了再去想如何脱困就好了。
他想到就行动,起身便往来时的方向摸回去。他虽然不知道这座地下迷宫中是否能找到什么食物,但至少在他掉下来的地方还有一条大蛇可吃。
为了在一抹漆黑中找出来时的方向,罗宇就像来的时候那般,再度凝神感应周遭的温度,极度专注地去捕捉那一丝丝凉意,凉意传来的方向就是那寒潭所在了。
这一次在漆黑中前进似乎比来时稍稍容易一点,罗宇不多久就抓住了方向,也仍然像来时那般摄虑静心、一寸一寸地缓缓朝着凉意传来的方向移动。同样地;这次移动起来也似乎比来时稍稍快了一点,但仍然在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到达寒潭岸边。
罗宇抬头朝头顶一望,看到了他掉下来的洞口,就像是在一片漆黑的天空之中掛着一颗星星。一颗星星那能有多亮?原本是不足以映照出任何东西的,可是罗宇却发现他居然可以藉着这一点点“星光”对这个寒潭打量一番了。他看到了水面的反光,那反光固然极为微弱,但他竟然也能隐隐约约看得到,儘管他并不知此时自己已经和常人不同了。
这个寒潭略成圆形,就地下湖而言算得上相当巨大。圆周约摸有十里长,罗宇和那巴蛇掉落的位置应该是正对着洞口,或说在那颗星星的正下方,大约就恰在湖的中心。罗宇瞅准方位一跃入水,冒着刺骨的冰寒,游到湖中心潜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