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策一走,这个小房间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晏枎虞拿起巾帕走到床边蹲下,继续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宋俱怀和她各司其职,屋子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他也闭上了眼睛。
不多会儿,宋俱怀已经将伤口清好,也敷好了药,顺便将需要熬的药包转交给晏枎虞,叮嘱:“上面两包是去热的药,晏小娘子待会儿记得熬给世子喝,我已经给世子喂了药丸,喝完这两包药后就能彻底退热。”
“好。”
“底下三包是补药,有助于世子尽早恢复,背部外敷的药我已经按瓶装好,两日一换,如果后腰处的伤恢复的好,大概到月底世子就能自由走动了。”
“多谢宋医监,我会遵照医监叮嘱给世子换药的。”
“晏小娘子为人心细,我很放心,时候不早我就先走走一步,要是再有甚么事,娘子让人到太医署找我就行。”
“嗯,我送送医监。”
出了院门,宋俱怀向前迈了几步忽然又回身走向晏枎虞,伸手将一个小药盒交给她,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悄声道:“这药可以消肿也可以缓解疼痛,娘子可以给脸上涂抹点,不然明天会红肿的厉害。”
晏枎虞一愣,收下药膏后向他道谢,“医监心善,这太医署的药品珍贵,我都不知怎么答谢医监。”
“不用谢不用谢我。”他连连摆手。
“娘子用着好用就行,太医署还有事等着在下,在下就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快步离开了。
“医监慢走。”
没想到宋俱怀是个害羞之人,晏枎虞笑了下转身进了屋内。
躺在床上的谢政玄依旧闭着眼睛,烛火明亮,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
“凉。”
晏枎虞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弹射式的收回手。
“原来殿下没有睡着啊,妾还以为殿下已经睡了。”
“没有听过闭目养神四个字吗,刚才太吵。”一场发热折腾的他虚弱许多,声音有气无力。
“对不起啊世子,是妾手太冰了,打扰了您养神。”她娇憨的脸上充满歉意。
他没有在意她的话,视线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识捂了下脸庞想要将他的注意力挪开,问道:“世子口渴吗,妾去给世子倒水。”
没想到他道:“明天去太医署让宋俱怀给你拿点药,就说是我说的。”
“不打紧的,妾等会儿去拿冰水敷下就行。”
太医署有严格的用药机制,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用的,除非有特别命令。
宋俱怀给她药已是违规,被人知道少不了受罚,因此她并未对谢政玄说她已有药。
“让你去拿药就去,难道你想脸上留下印子?”
“印子不印子倒是无所谓,主要没人来照顾世子怎么办。”她一双双瞳剪水般的双眼注视着他,神情认真,“所以妾不能离开世子。”
她对他的关心像是都忘了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现在王府内没有人比妾更了解殿下的情况,一个巴掌而已,没有甚么大不了。”
谢政玄难得没有打断她呶呶不休的话语,等她说完视线才从她脸上移开,语气平淡,“随你。”
晏枎虞:“那妾去世子倒杯水。”
“嗯。”
这一晚上折腾晏枎虞可以说疲惫至极,好在后面几天谢政玄的伤恢复的都很好,发炎的地方也基本愈合。
虽然谢政玄的伤已经不需要她再费心费力,新的问题却接踵而来,而且要比照顾谢政玄难解决的多。
她一直担心的,她的父母已经到皇都了。现在距离闻玉告诉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她的处境她父母肯定都已经知道。
这些天她出去找过家人,但因为她擅自离家她的父亲并没有见她,只和她娘亲见了两面。
眼下她要如何说服家人留在皇都,她仍旧是一头雾水,因为她没有留在皇都的理由。
“在想甚么?”
谢政玄站在院中手中握着弓箭侧目瞥了一眼正在煎茶的人,箭和箭靶都是范恭送来的,只因宋俱怀说多动有助于血液流通,有助于恢复,然后他还再扯了一些药理知识,为了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可信些。
宋俱怀这么说还是顺了谢政玄的意,这么拙劣的借口晏枎虞以为范恭不会信。
谁知一心为自家主人彧王着想的范恭想都没想就搬来了这些,太后即将回朝,到时候谢政玄要是一副血色不加病怏怏的模样,免不了追问缘由,彧王肯定免不了一顿数落。
到底还是脑子简单。
“啊?”
有些走神的晏枎虞没听清他的话,“殿下方才说甚么?”
他取出三支箭,继续瞄准靶子,“本世子看你近日总心不在焉,有事?”
晏枎虞没有告诉他父母的事,回答:“没有。”
“嗖”的一声,他手中的箭应声射出。
“既然你不想说,本世子也不想强求,两个月的禁闭时间即将结束,你就自由了。”
晏枎虞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瞬间坐直,“真的,妾真的能离开王府了吗?”
“你本来就不是王府的人,马上你就可以来去自由。”
听到她完全可以离开王府,她心里并不开心,要是她表现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和她表面的情况根本不相符。
会引人怀疑。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殿下。”
“谢我做甚么?”他问。
“谢殿下放妾离开,实话说,殿下带妾进来的时候,妾以为以后都出不去了,就这样会被留在王府当妾婢。”
他收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谢就不必了,你不恨本世子就行。”
“妾怎么会恨世子。”
他转身面对她,“怎么说都是我强行带你来这儿,还让你这两个月受苦受累,你就算恨我也在情理之中,并非是不能理解的事。”
她被他说的一愣,没想到他会对外来的恨意看的这么开,搁到常人身上,定是不会像他这般平静,更不会说“理解”这样的话语。
“殿下面对他人的恨都是这么毫不在乎吗?”
他走到石椅旁坐下,右手拿起茶杯抚弄,“恨我的人多了,要恨便恨,我无所乎。”
她心中冷笑,果真冷血。
“那世子殿下会在乎甚么?”
闻言,他拿着茶杯手在唇边一顿,抬眸,“你问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