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廉道:“就算如此,世子也得去走一趟,该有的过程不能少。”
“殿下,”晏枎虞拽住他的衣服,“就算下诏狱,妾也要去。”
他回身,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庞,“在世子府等我,我不会有事。”
说完,他示意回来的薛策带着她离开。
有薛策在,她想去也只能被强硬留下。
“殿下!”
浩浩荡荡的人马调转远去,他坐在马车中听到了她的呼喊,侧首听着她的声音。
这一趟去诏狱,他的前途未卜,魏绰定然不是那么好对付。
他料到如此,但他并不后悔。
余元甫与诗鸾欣听到谢政玄下诏狱的消息,立即赶去了世子府,他们本在世子府和贺崤商量后续的事情怎么办,半路大理寺的人来报,说是天子下了逮捕的命令,他们就赶到王府。
杨遒和晏枎虞的舅舅舅母得知此事也立即赶来。
众人聚汇,晏海和谷柔看见晏枎虞没事也放下心来,寻切关问谢政玄的事。
他们的婚事舅舅一家也知晓,晏枎虞让他们先不要告诉晏父晏母。
杨遒建议大家先回世子府商议。
夜半子时,整个世子府灯火通明。
诏狱的情况他们现在一无所知,贺崤带来消息,说是彻查曹志煋时从他家找到了一个密室。
从贺崤口中,他们得知,长久以来,曹志煋都在黑市购买人口,青年男女小孩都有,买来就关在他父亲给买的私宅下的密室中。
说是密室,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角斗场,买来的人被当作物品一样塞进提前准备好的笼子中,接着给笼子蒙上黑布。
和曹志煋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就以射杀取乐,他们会已笼子中“活物”挣扎的反应猜测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少,赌注除了钱财有时也会是各自身边的婢子。
贺崤道:“大理寺在盘问曹志煋的亲随后,前往黑市老板处,可老板得知事情败露,已经畏罪自杀,据王府人说,苌宜县主跟人捉迷藏有时会误跑出王府,也迷过路,估计黑市老板就是在她出了王府后见她独自一人,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就趁机绑架卖给曹志煋。”
“杀县主是要夷三族的,魏绰还有何面容要求圣上定嗣临的罪!”
向来温柔的诗鸾欣都变得愤怒起来。
“魏光手上还有三十万的兵权,凭魏绰为人,他知道错在自己这边也不会放过嗣临,想必一定会用兵权暗里明里施压。”余元甫道。
“他手下的清流一党官员也向圣上进谏,认为世子心性暴戾恣睢,就算曹志煋等人有罪,也不该他进入太师府大杀特杀,说他是藐视大亓律法。”
贺崤拍案道:“他们就是想让世子伏法,甚么清流,他们顶着这个名号,内里早就烂透了,真正为‘清流’的人早就被他们打压的不敢说话,何松这样的人已经是极少数。”
晏枎虞表面着急,心中却很冷静,众人见她慢慢走到院中坐下,以为她是心中难过担心谢政玄,就没有人去打扰。
杨遒过了会儿倒是走去到她身边坐下,言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大的事,世子他吉人自有天相,徒儿你也莫担心。”
这些时日,杨遒都在私下注意潘留的行动,只要他保证他这个师弟不走偏,就能避免前世的事情发生。
可令他担忧的是,潘留此时就已经心性走偏。
他原以为,自己的这个师弟是后来才变得贪图功名利禄和钱财,如今细细追踪下来,他才知道在来到皇都之前,他的这个师弟就已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心性纯良的人。
而且他还弄清楚了谁才是上次用她来献祭的幕后主使,一个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晏枎虞根本无心听杨遒说甚么,她深刻意识到,前世之事和今世有太多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她与谢政玄相见时间提前的原因,如果是这样,那么献祭之事会不会也提前?
想到此处,她想起潘留,他与谢政玄已认识,会不会已经在为谢政玄偷偷做事?与谢雍不过是明面上的掩护。
“徒儿?”见她失神,杨遒叫她。
“师父?”她回神道。
“是还担心世子吗?”
她愣了下,点头。
杨遒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有些感叹道:“他的命运也是坎坷,前世今生都不得安宁,唉,如此好人,想必一定能逢凶化吉。”
说到前世,晏枎虞心中冷笑,他算甚么坎坷,不还以献祭人取乐么。
她道:“前世的事,前世他也这般坎坷么。”
她的话明着好奇,暗着讽刺。
杨遒不知她所想,说道:你忘了你师父我是干甚么的了,我能算卦,我还能算出你们是命定的姻缘,彼此情深似海,前世就是如此。“
情深似海?
“师父惯会哄徒儿开心。”她看起来兴致缺缺。
杨遒以为她仍然为谢政玄担心,继续道:“你不信师父?”
“信。”她要是不知道前世自己的结局,她就真的信了。
这一世,她也会势必与他情深意浓,情真意切,情深似海的。
只有这样,等他们兵戎相见时,他才会生不如死,知道被爱人背叛的痛苦,知道被心爱之人活生生钉死在棺中时,有多绝望。
他们在世子府等待一夜,诏狱也在漫长的审理。
晏枎虞想要去狱中看他,却被直接挡在门外。
一连七八天过去,他们几人里只有贺崤能探出一些消息出来,璟王谢浑偶尔也会带消息过来。
在谢政玄被关的第九天,贺崤终于带了最后的结果,天子亲自定的罪。
圣旨上说,曹氏魏氏射杀县主,罪责万重,彧王世子为仇恨所蒙,念其无滥杀无辜之行,然藐视大亓司法在前,为正国本,褫夺其世子之位,官位降八品,封兵部员外郎,禁闭三月,不得出户。
褫夺爵位,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之前只有谋逆之心的人才会被夺掉爵位。
这意味着,谢政玄再也没有继承亲王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