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直白到这个份上,主人家却徐徐叹了口气。
“某观姑娘光华,如囊中之锥,掩藏无计。”萧温沉静的眼在这一霎有了微许变化,就像一处从不流动的潭,突然变成了活水。
“某很羡慕。”他嘶哑道。
谁没年轻过呢,他曾是暗鳞卫中佼佼者,那些大好时光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他也有过。最拼命时候大冬天趴在雪里,饿了就塞一嘴冰花,硬生生埋伏了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没合过眼,宁可脸花了也不敢让手麻了。
萧温还记得,那个任务执行完就是腊八夜,宫里熬了腊八粥,可惜他回来得太晚,红豆泡坨烂了,像黏手的血浆。
那碗尝不出滋味的粥他吃到一半倒头就睡,睡到破晓时分爬起来,骑马从上京跑到盘山南麓,连夜摘了一筐新鲜的红豆回来。
同僚气得大骂他是不是疯了,他还能耸着肩说,怕什么,命大着呢。
琅月那时还叫十六,也只有这个小十六,默默把那一筐红豆铺开晒太阳。
萧温谈这次出行:“盘山山腰很暖和,风景比山顶美多了,就是费腿。”
十六看着他遍身的冻疮,罕见的顿了一下,“萧哥哥,下次还是休养好再出门吧。”
看,连这个小十六都觉得,能从九死一生里回来,他应该倍加惜命。
萧温乐了,大笑着拍少年肩膀。夕阳洒在他们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美丽的金光。天边霞灿如锦,他没了玩笑的神色,口吻平常而坚定:“十六,我要脱离暗鳞卫。”
这是他们京中的最后一次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