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8节(1 / 2)

破阵子 阮郎不归 3186 字 6个月前

门上有赵公题匾,名曰:琅嬛阁。此时她正眉头紧锁,坐在柳荫下的莲花纹石凳上,衣服也没换,还是那副书生打扮,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棋局。绣雨站在一旁,见赵公来了,道个万福,便去泡茶。

    赵晚词撅着嘴,也不理父亲。

    赵公看了两眼棋局,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道:“这是你和别人下的棋?”

    赵晚词道:“都怪您骗我,说我的棋已经下得很好了,结果我连章衡都下不过,惹得大家都笑话我。”

    赵公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温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下棋原本不是女儿家的专长,和其他女孩儿相比,你确实已经下得很好了。何况章衡天资聪颖,是高手中的高手,输给他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赵晚词道:“爹,话不是这等说,自古以来女国手也不是没有。章衡未必比我聪慧,只不过他常在外面走动,见多识广,对敌经验丰富,自然强些。我如今知道自己的不足,假以时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赵公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听了这话,满心欢喜,道:“我儿冰雪聪明,为父相信你一定能赢章衡。”

    却说平泰回家,鼓足勇气将自己捅的篓子告诉父亲平高望。平高望听罢,气得脸色铁青,从座椅上站起,指着他恨声骂道:“孽障,你可知为父这个位置多少人眼红,你还不知检点,在外面惹是生非,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害死我才甘心!”

    平泰委屈道:“孩儿自然是指望父亲好,要不是章衡那厮多话,也不至于此!”

    平高望道:“蠢材,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只盼望你能有章衡一半,省去我多少闲心!”

    平泰原本就和章衡不对付,见父亲一味抬高章衡而贬低自己,一发怀恨在心。

    次日朝中果真有人检举新任左都御史嫖娼之事,平高望昨晚命人连夜给吴芳儿伪造脱籍文书,又在天子面前巧言令色,力证清白。天子派人调查此事,得知吴芳儿早已脱籍,只得从轻发落,将平高望训斥一通,罚俸半年了事。

    过了几日,孙尚书有事来国子监寻赵公,经过率性堂,看见一名生员从垂花门走出来,那模样分明就是赵晚词,当下愣住了。

    赵晚词也看见了他,笑吟吟地上前行礼,道:“侄儿给孙伯请安。”

    蒋司业在旁,恐孙尚书不明白,道:“孙大人,赵琴是前几日刚入学的。”

    孙尚书捻了捻颌下的一缕长须,会心一笑,道:“贤侄在这里读书,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早该来看看你。”

    赵晚词道:“世伯公务繁忙,怎好因为这点小事打搅您?”

    孙尚书道:“难怪湘痕这几日对我似有埋怨之意,敢情是知道你如愿以偿,心下不平呢。”

    赵晚词抿着嘴一笑,孙尚书又抬高声音,道:“今日天气和暖,春光甚好,最宜吟诗作对。蒋司业,你把大家都叫出来,待会儿我出几道题考考大家。”

    蒋司业心知这是又要给赵晚词出风头的机会,点头答应了。

    第十四章

    咏絮才(下)

    国子监东南角有一片桃花开得烂漫,与率性堂只隔着一个藏书阁,蒋司业便叫人在那里摆设桌椅,笔墨伺候。众生齐聚桃林,皆是青衫飘飘,乌发飞扬,远远看去,正是花红人少,意态风流,浑似李公麟的一幅大画,做成了长屏风。知道是吏部尚书要来,大家不得不当回事,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猜测孙尚书会出什么题。唯独章衡不言不语,兀自坐在一株桃树下看书。赵晚词自从下棋输给他,便将他视作对手,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当下好奇他看的什么书,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见那书上如是写道:支解手臂,脚腿,各量别计,仍各写相去尸远近。却随其所解肢体与尸相凑,提捧首与项相凑,围量分寸。一般系刃物斫落。若项下皮肉卷凸,两肩井耸,系生前斫落;皮肉不卷凸,两肩井不耸,系死后斫落。赵晚词看得骇然色变,心道又是尸首,又是肢解,还拼拼凑凑,好不残忍。

    没想到这厮生得冰清玉润,私下里爱看这种文章,真是人不可貌相。章衡忽然回头,瞅了瞅她,道:“有事么?”赵晚词忙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看。”说着走开了。这时孙尚书和赵公沿着曲折石径缓缓走来,看着眼前的景致,不由忆起年少时,甚是感慨。孙尚书道:“光阴如梭,白驹过隙啊。晚词今年也有十五了,不知世兄心中可有乘龙快婿的人选?”“廷秀,你道为何总有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赵公不答反问。孙尚书道:“因为女子有了才,便有诸般心思,难以掌控。”赵公点点头,道:“正是这话,然而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连才女都容不得的男子怎么算作君子呢?”孙尚书微笑道:“世兄言之有理,可这样的君子当真不多。”众生见他二人走近,都躬身行礼。章衡收起手中的《洗冤录》,也站起身行礼。孙尚书和赵公在两把交椅上坐下,孙尚书道:“大家也坐罢,今日我带来一幅画,希望大家据画中景致作诗一首,不限韵。另外以桃花为题,填词一首,限时一炷香。”随从将画挂起来,众生只见画上山峦层叠,白雪覆头,环绕着一片湖泊,湖上有人泛舟,衣衫发丝,纤毫毕现。桌上的黄铜嵌花香炉…

    国子监东南角有一片桃花开得烂漫,与率性堂只隔着一个藏书阁,蒋司业便叫人在那里摆设桌椅,笔墨伺候。

    众生齐聚桃林,皆是青衫飘飘,乌发飞扬,远远看去,正是花红人少,意态风流,浑似李公麟的一幅大画,做成了长屏风。

    知道是吏部尚书要来,大家不得不当回事,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猜测孙尚书会出什么题。唯独章衡不言不语,兀自坐在一株桃树下看书。赵晚词自从下棋输给他,便将他视作对手,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当下好奇他看的什么书,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见那书上如是写道:

    支解手臂,脚腿,各量别计,仍各写相去尸远近。却随其所解肢体与尸相凑,提捧首与项相凑,围量分寸。一般系刃物斫落。若项下皮肉卷凸,两肩井耸,系生前斫落;皮肉不卷凸,两肩井不耸,系死后斫落。

    赵晚词看得骇然色变,心道又是尸首,又是肢解,还拼拼凑凑,好不残忍。

    没想到这厮生得冰清玉润,私下里爱看这种文章,真是人不可貌相。

    章衡忽然回头,瞅了瞅她,道:“有事么?”

    赵晚词忙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看。”说着走开了。

    这时孙尚书和赵公沿着曲折石径缓缓走来,看着眼前的景致,不由忆起年少时,甚是感慨。

    孙尚书道:“光阴如梭,白驹过隙啊。晚词今年也有十五了,不知世兄心中可有乘龙快婿的人选?”

    “廷秀,你道为何总有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赵公不答反问。

    孙尚书道:“因为女子有了才,便有诸般心思,难以掌控。”

    赵公点点头,道:“正是这话,然而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连才女都容不得的男子怎么算作君子呢?”

    孙尚书微笑道:“世兄言之有理,可这样的君子当真不多。”

    众生见他二人走近,都躬身行礼。章衡收起手中的《洗冤录》,也站起身行礼。孙尚书和赵公在两把交椅上坐下,孙尚书道:“大家也坐罢,今日我带来一幅画,希望大家据画中景致作诗一首,不限韵。另外以桃花为题,填词一首,限时一炷香。”

    随从将画挂起来,众生只见画上山峦层叠,白雪覆头,环绕着一片湖泊,湖上有人泛舟,衣衫发丝,纤毫毕现。

    桌上的黄铜嵌花香炉内一炷梦甜香已经点燃,众生默默构思,朱海通本不擅长吟诗作对,此时一点头绪没有,又不愿在孙尚书面前丢脸,急得抓耳挠腮。他前面的章衡已经提笔在写了,左边的赵琴更是肚里现成的一般,笔走龙蛇,沙沙沙蚕食桑叶似地写个不停。

    右边的刘密,身后的家荃也都有了,朱海通简直四面楚歌,如坐针毡,一个劲儿地向斜后方的施羽使眼色。

    这施羽颇有才情,因父亲是朱海通父亲的下属,少不得听朱海通的差遣,另写了两首搓成纸团,趁孙尚书和赵公不留神,扔给朱海通。不想力道大了些,纸团撞在桌腿上,一个反弹掉在赵晚词脚边。

    赵晚词已经写完了,捡起纸团,见朱海通拼命打手势,心中了然,微微一笑,把纸团揣进了袖中。

    眼看就剩下小半炷香,朱海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赵晚词通不理会。朱海通恨得咬牙切齿,也无计可施,胡诌了几句在纸上,强充门面。待香焚尽,众生交卷,孙尚书和赵公一张张看着,头几首狗屁不通,孙尚书皱着眉头,碍于与他们父辈都是同僚,也不好说什么。

    忽看到一首《浣溪沙》:桃杏风香帘幕闲,谢家门户约花关,画梁幽语燕初还。绣阁数行题了壁,晓屏一枕酒醒山,却疑身是梦云间。

    孙尚书点头微笑,看署名,是常云间所作,再看他写的诗却是一般。常云间抿着嘴唇,目不转睛地望着孙尚书,神色紧张,如临大比。

    孙尚书揭过这一张,下面是一首行书写就的《鹧鸪天》:独倚阑干昼日长,纷纷蜂蝶斗轻狂。一朝飞絮东风恶,满路桃花春水香。当此际,意偏长,萋萋芳草傍池塘。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