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66节(2 / 2)

破阵子 阮郎不归 2562 字 6个月前

    月仙未能炸死章衡,反倒又损兵折将,恨得银牙咬碎,做梦都想冲进刑部杀个痛快。

    葛玉芝知道她的气性,时时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三当家切莫冲动。孟府那边传话来,让咱们近日勿要生事,料想相爷后面还有安排,且忍耐些。”

    月仙听得多了,不耐烦道:“张口闭口相爷,我又不是他的人,做甚要听他的!我晓得你是读书人,还想着攀附权贵,日后求个官身,我可不想!惹恼了我,管他是什么爷,一刀结果了!”

    葛玉芝被她道破心事,脸上讪讪的,陪笑道:“三当家冤枉我了,我真正是为了飞鹏帮着想。须知唯有与当官的联手,咱们才能走得长远,这也是大当家的意思。”

    大当家索守绪和二当家沈全海视月仙如亲妹,月仙对他们的话总有几分顾忌,便也不再说什么。

    官府这番动作,章衡担心将宁月仙逼得急了,抖落出晚词是女子的秘密,暗中提防得紧,然而直到二十,各大衙门封印,也不见任何动静。

    章衡不敢掉以轻心,打算下午便让伏氏兄弟送晚词出城去渌园避一避,对外只说回乡探亲了。

    中午晚词带着年礼来到章府,与他在暖阁里饮酒,道:“这一去年后才能回城,我想下午去慈幼院看看孩子们,明日再去罢。”

    章衡想了想,也不急在这一时,便答应了。

    晚词偏头看着他,道:“晚上我要去春柳棚听正林唱戏,你去不去呢?”

    章衡哦了一声,道:“原来不是为了慈幼院的孩子,是为了他才不肯走。”

    晚词笑道:“你到底去不去?”

    章衡道:“你自己去罢,今晚大伯那边有家宴,我不好不去的。”

    晚词知道大节下,他应酬多,忽想起自己的亲人,也有不少在京城,却是一个都不能认,不由感伤起来,面上依旧笑道:“既如此,回头可别不痛快,与我闹别扭。”

    “我几时与你闹别扭?”章衡看她神色略沉,情知为何,拉了她的手道:“明日下午我便去陪你,还有个好顽的东西给你。”

    晚词好奇道:“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慈幼院内,一大帮孩子围成一个圈,聚精会神地看着圈子中央的老汉表演鼠戏。老汉背负一囊,手里拿着铜锣,脚边放着一个木箱,箱子上扎着小小的彩漆戏台。铜锣一响,便有十几只小鼠戴着假面,穿着戏服,从囊中钻出来,爬上戏台。

    老汉打着拍子,唱道:“有介一只山歌唱你侬听,新翻腾打扮弄聪明。也弗唱蒲鞋毡袜,也弗唱直掇海青。也弗唱……”

    那些小鼠随着曲调起舞翻腾,煞是有趣,孩子们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晚词走到这里,驻足看了一会儿,问旁边的管事:“这是谁请来的?”

    “是师姑娘,她在那儿呢。”管事抬手一指,晚词转过头,见师惠卿披着银灰色斗篷,亭亭立在一株梅树下,便过去见礼。

    师惠卿似乎没有看见她,目光直直地穿过孩子们,落在那些卖力表演的小鼠身上。与生机勃勃的孩子正相反,她脸上带着一种沉沉的暮气。

    晚词走上前,作了一揖,笑道:“师姑娘很喜欢看鼠戏?”

    师惠卿转眸看了看她,唇角泛起自嘲的笑意,道:“范主事不觉得这些小鼠和我很像么?受人调教,哄人开心,替人赚钱。”

    晚词与她虽然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忽闻这等言语,怔了一怔,不知她什么意思,小心翼翼道:“姑娘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不同于一般的风尘女子,勿要妄自菲薄。”

    师惠卿移开目光,叹息道:“我们这些玩意儿,越聪明越不得出笼。

    晚词见她情绪不好,道:“姑娘可是与太子有甚不和?”

    师惠卿笑了一声,道:“范主事,你以为女人的情绪都是因为男人么?”

    晚词当然知道不是,但师惠卿是太子的相好,她为何不欢喜,本不该自己这个做臣子的多问。

    师惠卿意识到这一点,低头道:“我随口说说,范主事你别放在心上。”

    晚词默了默,微笑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选择不同的活法。正所谓我命在我,不属天地。师姑娘善良聪慧,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归宿。”

    师惠卿看她一眼,也微微笑了。

    晚词道:“我带了蹴鞠来,师姑娘会踢么?”

    师惠卿柳眉一挑,道:“这有什么不会的,倒是范主事你弱不禁风,怕是接不住我的球。”

    晚词笑道:“那我们试试。”

    两人解下斗篷,扎起衣袖,就在院子里对踢。只见师惠卿头顶,肩托,膝踮,脚踢,那个蹴鞠就像黏在她身上似的,真个花样百出,脚法万端,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几名管事纷纷叫好,连跟着晚词的伏氏兄弟也忍不住喝彩。

    玩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满身香汗,师惠卿一脚将蹴鞠踢给孩子们,道:“你们玩罢。”

    孩子们巴望了半日,欢呼着接过蹴鞠,玩了起来。

    晚词喘了两口气,擦了擦汗,拱手道:“师姑娘果真技艺了得,在下佩服!”

    师惠卿笑道:“太子也喜欢踢球,我不过跟他学着些罢了。”

    说话间,几顶轿子落在大门外,管事出去看了看,回来道:“范大人,师姑娘,是太常寺少卿家的许安人和温国公府的少奶奶来了。”

    原来太常寺少卿潘逖与温国公是亲家,温国公的独子三个月前病故,温国公夫妇外出散心去了,留下个儿媳回了娘家。

    潘氏和她母亲许安人乐善好施,逢年过节常来慈幼院送衣食。晚词却是第一次碰见她们,两下见过礼,许安人笑道:“早听说范大人在此教书,老身一直想见见你,今日总算如愿了。”

    晚词道:“安人矜贫救厄,积德行善,一定长命百岁。”

    许安人道:“这话听着耳熟,倒像那寺庙里的和尚,老身每回给了香油钱,他们都这么说呢。”

    晚词道:“老安人,我可没赚您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