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次。”白淼淼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他,比划出两个手指,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会忘记了吧?”
盛昭忍笑,但故意皱了皱眉:“哪里欠下的?”
白淼淼大惊,连忙给人点拨一下:“你之前做我的马车躲人的时候,你答应带我出去玩三次的,你忘记了?”
盛昭依旧一脸迷茫。
“你忘记了啊。”她有些伤心地喃喃自语,“你说过不骗我的。”
“小时候的话,哪里可以当真啊。”盛昭鬼使神差说道。
白淼淼瞳仁震动,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到最后只是瘪了瘪嘴,低下头,脚步沉重地独自一人走了。
——翻车了!
盛昭脸上笑容顿时僵在远处。
“等会,我记起来了。”他连忙伸手把人拉住。
白淼淼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背,继续闷着头,一声不吭地走着。
“真的记起来了,是要带你玩三次,这次算我骗你出来的,不算在里面,还有完完整整的三次机会。”盛昭连忙哄道,“二娘可有想去的地方,明日就带你出门顽好不好。”
白淼淼埋头直走,头也不回。
眼看人就要走出内院了,盛昭一把把人拉住,顺手把人提溜起来,放在一侧走廊的长廊上。
小娘子站在高高的栏杆下,下意识慌得想要下来,却被人卡在柱子中间,动弹不得,只好抓着面前之人的手臂,原本的三分委屈,顿时成了十分,偏又低着头不吭声。
盛昭这才发现小娘子眼睛红红的,顿时心疼极了。
“我哄你的,二娘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他轻声哄着。
白淼淼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板着小脸,一脸抗拒。
盛昭沉默,小声靠了过去,戳了戳小女郎的脸颊。
白淼淼不高兴地撇开脸,抗拒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盛昭嘴角微微抿起,手指僵硬停在原处,浅色的眸子背着光好似一团漆黑的浓雾,可那点波澜的情绪在触碰到小娘子委屈的小脸上,便成了被缚的野兽,沉默得看着她。
原本触之可及的脸颊在此刻成了不能触碰的禁忌,盛昭扶着小女郎的胳膊,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这么说四殿下。”许久之后,白淼淼小声问道,“你和四殿下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盛昭眼波微动。
白淼淼扭头看他,漆黑的眼眸含着水便越发明亮了,好似一只红眼小兔子,偏带着一丝不肯认输的倔强,一反刚才的生闷气,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似非要找到一个答案一般。
“你,你也不是这样的人。”白淼淼抓紧他的衣袖,低声说道,“三哥哥,有人说你变了,你会变吗?”
若是算起来,白淼淼不该叫他三哥哥,她是昭仪的妹妹,可偏两人相遇时候,白淼淼年纪是最小的,被人教着改口过好几次,偏一见盛昭就忘记,含含糊糊地喊着人,若是逼急了就开始红眼睛,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纵着她胡乱喊人的小毛病。
只是后来年纪大了,白家全家升迁来了长安,这位边塞出生的二娘子闹了不少笑话,改了不少毛病,顺便也改了这个称呼,算起来,盛昭已经七八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只是听着小娘子这般软软地说这话,盛昭的一颗心就好似在酒水里来回浸泡着,酸甜交替,有一瞬间的熏熏然,可那点飘然过后,那点翻涌而上的呛口便紧随着而来,片刻间让他哑然。
白淼淼见他久久不说话,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手指紧握着他的衣服,眼尾迅速泛红,偏又强忍着没有发出声响来,只是轻轻推了盛昭的胳膊一下。
盛昭失神地盯着那含着泪珠的眼睛,伸手,揉着她发烫的眼尾,那动作一开始颇为用力,可只一下后便只剩恋恋不舍地抚摸:“是为我流的眼泪吗?”
郎君的手掌滚烫又粗糙,贴着脸便好似蒙了一层纱布,格外不舒服,白淼淼扭脸,却被人牢牢固定着后脖颈,丝毫动弹不得,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盛昭看着小娘子故作凶恶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满目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
白淼淼见他如此,气得脸都红了。
小娘子站得高,居高临下地瞪着面前之人,就像一只发怒的小兔子,随时随地都要蹬人逃跑一般。
“我刚才听到你和山人的话了。”盛昭赶在她发怒前,低声说道。
他伸手虚虚护着人,远远看去,借着婆娑树荫,隐绰日光,好似把人珍惜地搂在怀中一般。
白淼淼一怔。
“二娘说信我的时候……”盛昭的手指忍不住点了点那挂着泪珠的睫毛,轻笑一声,“我很开心。”
白淼淼眨了眨眼,那眼泪便顺着他的手指滑落到手腕处,最后留下一道来不及干涸的水渍。
“你听到了?”白淼淼闷闷说道。
盛昭仰头注视懵懂不解的小女郎,眸底暗光涌动,声音沙哑:“二娘当真信我?”
白淼淼垂眸,正好撞见面前之人的瞳仁中,那眸光深邃浅淡,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湖,只如今蓄着光,成了一点不可直视的微光。
见她许久没说话,盛昭忍不住靠近一步,禁锢着她脖颈的手指缓缓摸索着,压着小女郎下意识低下头来,发髻上的流苏珠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又在悠长的日光中被乍然消失。
“二娘信不信三哥哥啊?”近乎呢喃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偏又借着穿堂而过的风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清苦的皂角香不知不觉盈满周身,白淼淼鬼使神差红了耳朵,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控制。
盛昭的手却在她挣动的瞬间按着他的脖颈,就像抓着小白兔的鹰爪,按得人动躺不得。
白淼淼这会儿不仅红了耳朵,而且很快红了眼。
“二娘再说一句。”盛昭低声说着,“就当哄哄三哥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