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你跑去郦阳,我还想抽空去看看,可最近实在太忙,”韩青望着狄小玉,温声道:“你也太任性了,别总让老将军担心。”
狄小玉努着嘴:“我老大不小了,还不能出趟远门?有什么可担心的。”
韩青很好脾气地:“那至少多带几个护卫。”
旁边戚峰已经亲热地把豆子抱了起来:“韩青,你干吗要去为难杨先生。还捏造什么庸医杀人,你别是有意针对十七吧。”
狄小玉趁机也忙道:“是啊青哥,杨先生医术高明,怎么会庸医杀人?十七哥的眼睛就是他治好的。”
韩青先扫了眼戚峰,又对狄小玉道:“我哪里知道他的来历,不过是接到牛马栈报案,说他治死了一个人,才将他捉拿回来,不料他说是认识薛十七的。”
说到这里,韩青哼了声:“看样子我这里也有十七郎的眼线,前头这杨易才招认是从郦阳过来的,后脚你们那就知道消息,忙着赶来了。”
津口这里确实有郦阳的“眼线”,与其说眼线,不如说是人脉。
戚峰不晓得这些,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一时不知怎么回。
狄小玉却吐吐舌:“还幸亏我们得到消息了呢,不然你若错冤枉了杨先生,那可了不得。”
就在这时,戚峰怀中豆子挣扎了一下,原来是薛放抱了杨仪出来。
戚峰一看:“这杨先生,幸亏不是个女人,先是给隋嬷嬷,又是十七……这要是个女人,都不知道要嫁给谁。”
狄小玉恨恨地捶了他一拳:“你的脑袋是木鱼?被抱过就要嫁吗?青哥小时候还抱过我呢,照你说我只能嫁给他了?嘁。”
韩青借了一处客房,让薛放安顿杨仪。
屠竹赶忙发挥交际手腕,去找了热水跟蜂蜜,给杨仪调了喝。斧头则取了干净的帕子用温水浸湿了给她擦拭。
薛放从斧头手中接过帕子,不由分说摁头往杨仪脸上擦。
杨仪被他这手法弄得凌乱,赶忙起身道谢,表示自己只是体弱不是残疾,才把帕子拿过来,擦手抹脸。
薛放看她仿佛没什么大碍,才坐回对面椅子上。
等杨仪喝了水,薛放问:“韩青跟监牢里那些囚犯没为难你?”
杨仪低低道:“其中一个囚犯身上有疾,我给他诊了诊,他们对我都很客气。”
薛放扬眉:“难得啊,你竟跑到监牢里救苦救难去了,世上只怕再无杨先生这般的仁医了。”
杨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是我不好。我……他们才把我带到此处巡检司,我便叫人告知韩旅帅,我跟……旅帅您相识。”
薛放又惊讶又有点欣慰,连连点头:“还行还行,你还挺会变通,知道报我的名儿好使。”
杨仪脸上一红,她可不想在这方面得到薛放的称赞。
她被拿到津口巡检司后,不等拷问,立刻便先声明自己跟薛放关系甚好。
不为别的,杨仪只是担心那些狱卒粗鲁,或者动起刑来,当然就会发现她是女子。
薛放问明了这个,才道:“死的到底是谁?你又是怎么掺和其中的?”
杨仪的脸色恍惚了一下,透出几分难过。
死的那人,正是牛马栈的卓瑞。
当时情形紧急,卓瑞突然气厥,危在旦夕,更可怖的是腹部肚脐处突然冒出拳头大的一个包,那些围观的行脚之人都吓呆了。
杨仪脑中飞快转动,事不宜迟,忙掏出自己的药包,抽出一根银针。
望着卓瑞肚子上的包,她缓缓落针,正是向着肚脐之下“气海穴”的位置。
说来神奇,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针落针起,那本来鼓胀的大包竟慢慢地开始消退。
随着大包消退,本来昏迷的卓瑞也又发出一声低吟,口中喃喃道:“肚子……疼的厉害。”
杨仪叫备热水,重又落针,如此三次,卓瑞觉着腹痛也逐渐淡了,大家有目共睹,见他灰白的脸也开始恢复血色。
夏老头跟众人在旁看了全程,啧啧称奇。
见杨仪收针,夏老头忙问是怎么回事。杨仪道:“方才这位小哥进食之时,动了邪火,又跟人动手,肝气上冲脾胃受损,集了一团乖戾之气在腹中,绞痛不泄,便又从肚脐顶发出来。”
所以她用银针刺气海穴,慢慢地将那团气引至气海,得以疏通,否则这口气一直怒盛不宣,卓瑞很快便会肠绞气断。
说话间卓瑞喝了热水,肚痛完全散了,大为感激杨仪。
大家闹了一场虚惊,此刻无事,都松了口气,一时却也没有睡意。
杨仪更加不想睡,便抱着豆子,问起夏老头知不知道那什么人头谷、招魂幡的事情。
正说着,外头巡检司的人接了报案前来,店主跟几个行脚的人出去说已经有大夫将人救回,巡检司的人就去了。
是夜很晚才睡,杨仪也倦极,跟豆子迷糊过去。
清晨的时候,依稀是豆子叫了两声。
然后在大家准备起身赶路之时,突然发现,那原本已经救回的卓瑞,竟是断了气!
这下又再炸锅,巡检司的人很快赶到,问明缘故,便把杨仪带回衙门。
薛放听她说完经过,道:“这个事情好办,你不可能出错,那么那人的死一定另有缘故。桑老爷子在路上了,等他来一验就知。”
杨仪望着薛放:“旅帅怎知道我不会出错?万一是我失手了呢?”
戚峰在旁听到这里插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至于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