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一把将她拉回来:“别走,我看你不是听错,就是故意的。而且好端端地,你为何背后跟姓俞的嚼我的舌头?”
“没有。”杨仪否认:“真没有。”
“你还当面不认,还有……”薛放得理不饶人,而且越想越觉着可疑:“你明明跟他不对付,为什么还跟他说那么多话?”
杨仪正有点儿无法招架,里头符琪探头探脑,见他们竟还在门口,便亲自走了过来:“薛旅帅,杨先生,将军以为你们很快要进内了,为何还在此处?”
薛放道:“你问他。”
杨仪咳了声:“没事。”无奈地看看薛放:“我回头跟旅帅解释,好么?”
薛十七郎这才哼道:“你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
符琪看着他两个,只觉情势微妙,可又不便插嘴,只忙陪着向内。
杨仪这才抽空问:“俞大人这般行色匆匆,是去哪儿了?”
符琪面露诧异之色:“薛旅帅并未跟杨先生说么?”
“说什么?”
“旅帅此番迟归,只因又出了一件大事……”
“大事啊。”杨仪瞪向薛放,这次总算轮到她表达惊奇跟不满了。
“你瞪我干什么?”薛放把手一摊,却十分的坦然跟无辜:“我何曾有机会跟你说?你才醒,又吃东西,我跟你说那些大煞风景且跟你无关的事儿做什么?”
符琪听出一点来,忙替他解释:“是了是了,对我们而言虽是大事,可是杨先生是局外之人。旅帅不提也是有的。”
杨仪白了薛放一眼,看向符琪:“到底何事呢?跟我无关……却跟俞大人有关?”
薛放在旁边觉着她这句话又有点怪。
此时已经到了屋门口,里头侍从打起帘子,符琪放低了声音道:“云阳知县康昙一家,惨遭灭门。这康昙正是俞大人昔日好友,原本据说还要顺路去探望……所以俞大人闻听此事后,便坐不住了,定要亲自前去看看情形。”
杨仪惊了一惊:“灭门?”
符琪感慨:“可惜啊……那是个难得清正廉明的好官。”
薛放竟点头表示同意。
先前薛放抄小路往回走,本来该早就回到大佛堂的。
但就在他准备赶路的时候,却听赶集的乡民们说,那滚石塌方处砸死了人,据说……还是个公差。
薛放不知所以,横竖此地距离塌方处不远,他便带人策马返回,果真见路边有一具死尸,乃是被乡民们合力拖出来的。
他手下的士兵上前查看,叫道:“这是云阳县巡检司的传信官!”
当下把那尸首浑身搜了搜,竟果然搜出了一封血染的公文,竟是直送大将军狄闻的。
薛放见那公文都给砸烂了一角,血又干得快,若是等赶回去交给狄将军,只怕里头的字也看不清了。
当机立断打开,这才知道原来云阳县出了这样的大事,知县一家满门被灭。
所以他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先去见了狄闻,将信笺交付,禀明缘由。
两个人进了屋内,胡先生袖手站在狄闻身旁,看见杨仪进来,嘴巴撅起来,像是能栓一头驴。
杨仪特意扫了扫,除了侍从之外,并不见狄小玉。
心里略觉古怪。从昨儿开始她就一直没见到狄姑娘,按理说,在昨晚那样紧要关头她是不能缺席的,难道狄将军觉着难堪,才不叫女儿在旁?
杨仪先给狄闻请脉,只觉脉象沉缓从容,显见身体情形正在好转。
狄闻请他们落座,对杨仪道:“人说不能讳疾忌医,我却是太过自信托大,一直以为是旧疾复发,不当回事。若非杨先生冒险相救,真不知将如何。”
杨仪道:“将军言重了,将军乃是威重有福之人,到紧要之时,自会有人相救。”
“哈,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么?”狄闻笑了,又看向胡大夫:“其实我也知道,真到危急之时,也自有胡先生在。”
狄闻要给胡大夫颜面,谁知薛放在旁道:“嗯,到那扬幡举哀的时候,胡先生自然会为将军哭的大声些。”
杨仪吃惊地看向他,薛十七郎实在口没遮拦的很,嘲讽胡大夫也就罢了,竟还不惮咒狄将军被他治死。
她觉着这话极其好笑,又实在不敢笑,便忍着低了头。
胡大夫脸色一沉,向着狄闻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薛放回头瞟了眼,满面正经地问:“他怎么走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狄闻笑道:“十七你……你倒也罢了。”他又看向杨仪:“有关后续调治等等,请先生多交代符琪。”
“不敢,”杨仪欠身,想了想:“其实先前在下跟符侍卫所说的那些……有几句危言耸听的话,将军勿要放在心上。”
薛放不晓得她是何意,狄闻却哈哈笑了起来:“老夫岂会不知,也很知道杨先生的苦心。”
杨仪见他这样答,就明白自己不用多言了。
其实狄闻以后若好生调养,恢复自也有望,先前她故意把他的身体情形说的惨了些,不过是因为记着薛放对她说过的——朝廷忌惮狄闻,俞星臣又是朝廷所派,所以才有意说给俞星臣听见。
此时,薛放嘀咕了声,问:“将军还没说,这姓俞的跑羁縻州这一趟,到底有什么大事?”
“哦,”狄闻脸上的笑收了起来:“照俞大人的意思,这是‘好事’。”
之前见狄闻病情见好,俞星臣宣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