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又有一名士兵飞马而来,原来监军所那里有了消息。
潘四涟忙问:“是不是杨易……”
士兵跪地道:“杨先生寅时便没了气息,田大人已经赶了过去,温监军叫来告诉潘旅帅一声。”
潘四涟目瞪口呆。
其实这个“意外”,对于潘四涟跟在场众人而言也不算是太过意外。
毕竟昨夜因田溪桥要“捉”戚峰的“现行”,曾带了他们进了监军所,亲眼目睹杨仪呕血昏迷。
再加上但凡见过杨仪的,本就知道她身体不好,何况还有两位本地有名望的大夫在旁作出了诊断。
有一个不知死活地说道:“也算他活该。”
旁边有人不忿,抬肘猛然一击。
那人吃痛:“为什么动手!”
“打你又怎样,老子早看你不爽!”
一场混战突如其来,连潘四涟也阻挡不住。
但他现在要操心的可不是这个,匆忙钻出混战人群,惊魂未定,潘旅帅搓着手恼火地:“算了算了,让他们打吧,只要别出人命就不算什么……唉!连我都想找个人打一架!”
笏山巡检司这里乱成一锅粥,监军所那里也强不了多少。
戚峰跟屠竹在那里守了大半夜。
里间是两位先生看着杨仪。
外头,温英谋跟俞星臣嘀咕了半晌,不知说些什么,足足半个多时辰才返回。
屠竹原本抱着豆子,豆子一直昏睡,起初屠竹跟戚峰以为它是被人打了受了伤,可是看遍了全身,好像没有伤,鼻息一会儿急促,一会儿缓慢,时不时还哼唧两声。
阮先生走出来,看看两人,向屠竹招手。
戚峰接了豆子过去,屠竹起身:“是不是杨先生……”
阮大夫道:“还没起色,不过……”他指了指桌上的灵芝丹:“我方才看过,此药气味非凡,所用的灵芝必定难得,这药丸对于体弱之人虽是不能承受的毒物,可是若是对身体强健、就如同戚旅帅这般体格的,则是大有补益。此物难得,你快收了起来,莫要遗漏。”
屠竹愣了愣,喃喃:“可这竟害了杨先生……”
阮大夫道:“你莫管,这毕竟是杨易先生亲手所制,他大概也不想心血被抛洒了。”
屠竹吸吸鼻子,把药丹一颗一颗仔细捡了起来。
杨仪搓这个的时候他在旁边看了半天,隐约记得是九个,如今杨仪吃了一个,本来还有八个,可如今只七颗。
屠竹心想先前人多又闹哄,恐怕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转了一圈没找到,只得先把七个收了起来,用个干净帕子系好。
因不知往哪里放,突然想到杨仪的那片刻不离身的花搭帕,就都放在里间了。
不多会儿,温英谋回来了,入内查看杨仪的情形,又询问两位大夫,低低切切。
戚峰留意到俞星臣并没跟着,心里倒是盼着他别走,毕竟还有一笔账没算,叫他走了倒便宜了他。
温英谋从内出来,望着戚峰:“戚旅帅,这里又不是没有桌椅板凳,何必坐在那凉地上?”
戚峰问:“温监军,姓俞的呢?”
温英谋和颜悦色地:“不可这样无礼……人家毕竟是上差,连狄将军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
戚峰道:“必定是他先前跟杨易如何了,我不信杨易会自己吃那药。”
温英谋笑道:“你总不会以为是他逼着杨先生吃了的吧?俞大人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他还不至于会这样做。”
戚峰摸摸豆子的肚皮,感觉它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正不停抽搐,随着抽搐,豆子半张开嘴,痛苦似的哼哼了几声。
戚峰忙低头贴到它肚子上听了听,又抬起狗头看了看,豆子却又安静下来,再次睡了。
温英谋看戚峰满面疑惑,便道:“这只狗是做梦了吧……多半是累极了才睡得如此,我先前养过一只,做梦的时候就会哼唧,好像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似的。”
戚峰觉着这个说法可以接受,想想自己刚才跟他说的俞星臣的事,便道:“纵然那位俞大人自己不动手,他也有的是法子逼迫杨易,他们这种读了太多书的,总是一肚子坏水。”
温英谋想了想:“读了太多书……一肚子坏水,呵,这有点道理。”
“是很有道理。”戚峰纠正。
温英谋也伸出手摸了摸豆子的肚子跟头:“戚旅帅,你要一直在这儿等到天明吗?”
“十七叫我看着杨易,一根头发丝也不能掉了他的,如今……”戚峰咬了咬牙:“要真有事我怎么跟他交代……”
突然他意识到不能自己担着这个,便瞪向温英谋:“只怕连温监军你也脱不了干系!”
温英谋被他吓了一跳,干笑道:“这……万一真有个什么,那也不过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眼神闪烁:“何况施武确实被其所杀,就算活着,也终究难逃一死呀。”
戚峰瞪大眼睛:“温监军,你以为我什么会这么不顾体统跑来你这府里?十七交代过,他们两个是一条命的……没了谁都不行!”
薛放当然不是这么说的,斧头也不是如此转述的,但戚峰已经做出了自己的精准理解。
温英谋瞠目结舌:“是、是这样吗?”
里间阮先生大叫:“温大人快来,杨先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