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手中提着两包东西,奶母捧着个不大的盒子。
“还好姐姐没睡,我真怕吃了闭门羹。”杨甯笑着,指着那丫头道:“我才从老太太那里过来,这是老太太吩咐给姐姐的东西,听说你身子不好,特意把自己吃的燕窝叫包了一包拿来,另一包是些老人家爱吃的山药糕,也送给你尝尝。”,
奶母把盒子送上,杨甯接过来,打开给杨仪看:“这里是些人参益气丸,是老太太送给姐姐补身子的。”
小连跟小甘过来分别接了。
杨甯又把屋子打量了一会儿,笑道:“这屋子虽非新的,收拾的倒是干净,姐姐若是少什么,只管叫丫头去要,姨娘病着,自然有想不周到的地方,姐姐可别见怪。”
说着,她便坐在炕上的小桌旁边,含笑看着杨仪。
杨仪先前打发小连去问,正是有话要问她,想必杨甯得知了消息,竟亲自来了。
她问:“老太太为何叫你带这些东西来。”
杨甯抿嘴一笑,看了眼跟来的人。
那些人便向后退到了门外。
小甘还站着,给小连拉了一把,她却不动,只看向杨仪,望见杨仪的眼神,才也随之退了出去。
杨甯看在眼里,笑道:“姐姐这丫头从哪里找来的,年纪不大,倒是颇为伶俐。”
杨仪道:“无非也是个卖身为奴的苦命人罢了。”
“姐姐就是慈悲,”杨甯笑了笑,看看桌上的茶:“老太太猜到是姐姐指点了父亲开的那方子,实在没想到姐姐竟有这份才干,家里三个当太医的男人都比不过。倒是很为先前轻视了姐姐说了那些话而后悔呢。”
杨仪只当她在唱歌,而且唱得不怎么动听:“你这话,不像是在夸人。”
“姐姐,”杨甯软软地叫了声,倾身靠近她:“你何必对我这样,若我有什么得罪的,你只管说出来,我改了还不成吗?”
杨仪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这撒娇的本事,莫说自己重活一世,就算几辈子也学不来,更受不起。
她赶紧起身离杨甯远了点儿。
这可是一条色泽艳丽的毒蛇,她怕被咬一口。
杨仪道:“不敢,我只觉着是我做错了什么,不知怎么就成了人的眼中钉。”
“什么眼中钉肉中刺的,姐姐又说这话,”杨甯叹了口气,似推心置腹地:“姐姐不知道我的心,你看现在杨家,长房哪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也出了阁,大伯父又是太医院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大哥哥也不错,他们又都各自成了家,可我们这儿呢?只有你跟我,你我姐妹若还不同心,咱们二房可就真没落无人了。”
杨仪愕然:“你在说什么?”
“虽说姐姐疑我,但我可是为了大局着想,”杨甯显得很诚恳地:“姐姐既然回来了,咱们就该同心一体,把二房撑起来才是,别总叫人瞧不起。”
杨仪呵了声:“你且住,什么长房二房,跟我无关,我心里也一概没有那些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完了。”
杨甯歪头。
杨仪道:“我只问你,你今日出门是做什么?”
“原来姐姐心里有的,是这件事,”杨甯笑笑,手指在茶盏上轻轻地一敲:“是哪个嘴快的跟姐姐说了?哦……我听说今儿二嫂子来过,莫不是她?”
杨仪道:“你不必说别人如何,我问你的话,你且回我。”
“我出去做什么,想必姐姐也能猜到几分,我当然是去见……”杨甯盯着杨仪,终于开口:“十七哥哥。”
杨仪早料到这个答案,她也尽量在控制自己,但就算她再怎么镇定自若,那瞬间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姐姐也知道十七哥哥?”杨甯仿佛全然不知地发问。
杨仪道:“你、找十七郎去做什么?”
“我啊……不想告诉你,谁让你对我这样冷淡呢。”杨甯嘟了嘟嘴,又笑:“除非你求我。”
杨仪不理她这些惑人的话,走到炕沿边上,望着杨甯:“你去找他,该不是跟照县的案子有关吧。”
就像方才提起十七郎的时候,杨仪没忍住一样。
杨甯的眼神也微微变化。
“果然是为了此事。”杨仪盯着杨甯的眼睛:“你跟他说了什么?”
在一瞬间的错愕过后,杨甯点头道:“我本以为姐姐会往别的地方去想,没想到竟提起那件可怕之事,嗯……我想起来了,我跟二哥哥出去后见着了十七哥哥,大家无意中就说起了照县的飞尸案子,我大概……也记不清说了几句什么,总之在那之后,十七哥竟然说要去照县。”
她说到这里看看屋外:“这个时辰他大概已经赶到了吧?姐姐怎么问这个呢?”
话音刚落,杨仪攥住杨甯的领子:“你故意的……你故意引他去是不是?”
被陡然揪住,杨甯的手有意无意,把桌上的茶杯带倒。
茶盏打了个转,跌落在地。
外头的丫鬟婆子、小甘小连听见响动,忙来看情形。
猛然看见这幕,不由都惊呆了。
杨甯却道:“姐姐跟我闹着玩儿,不干你们的事。”
打发了他们,杨甯轻轻地把杨仪的手推开:“姐姐怕什么,十七哥哥那样能耐,在南边破了多少大案诡案的,难不成会有事,你也太小看他了。”
杨仪的眼尾都忍不住在抽动,她死死地盯着杨甯:“你听好了,要是他有个万一,我不管别的,必要你的命!”
她的声音低哑,却极沉重,连杨甯忍不住也为之动容。
但杨甯很快恢复如常:“姐姐,才说了咱们要姊妹一心,你怎么又跟我说这些,这要传出去,二房就彻底成了笑话了。”